耳廓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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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2/1 16: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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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春日热吻

室友口中的江辙: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浪荡恣意,谁碰谁上瘾。

陈溺安静听着,未置一词。

游泳馆内,她以为他溺水,伸出手时反被他揽腰一起下沉。

水花四溅,男生挑眉,覆在她耳笑得恶劣坦荡:“没告诉过你?我人渣来的。”

没人敢想过多年后,他会因为一个女孩喝得酩酊大醉。

长廊处,陈溺擦着嘴边被咬乱的口红,语气讥讽:“你是狗?”

江辙俯身贴近她后颈,任凭烟灰灼烫长指,自嘲勾唇:“是,你的狗。”

-世界在下沉,我们在热吻。

精彩选段:
  


  仲春日,元宵节还没过完,九中的高三部已经提前开学。


  大黑板上右侧课表边上竖写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再往下是大红粉笔标注:距高考仅剩天!


  这个“仅”字还特地写大写粗了点,生怕大家不重视。


  实际上,够不上本科线的一批人早就放弃挣扎。


  而该冲刺的还是班上那些前几十名,紧绷着神经,从早五点多起床背书到晚九点半的自习课,除了做题还是做题。


  死气沉沉的教学楼,只有笔尖在试卷上沙沙作响,除了九班。


  最后一节晚自习,难得没有老师讲课。


  因为本要上课的数学老师,乔琛,十分钟前正由于一份匿名教评表在讲台上哭哭啼啼。


  教师评价表,学生反馈老师教学水平的渠道之一。


  这是乔琛教书的第二年,本来该在这学期评上高级教师,前提是教育局领导没收到这张匿名全打差评的纸。


  说是说匿名,但不知道乔琛从哪弄到了原件。对了对笔迹,一口咬定在背后捅她刀子的是班里的害群之马:孙厘。


  在班上骂了会儿,而后直接把人提去办公室继续发泄去了。


  乔琛在九班并不得民心,年轻刻薄,迟到拖堂,占用自习,一碗水端不平……每一点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班上人都在窃窃私语,无非是谈论一向横行霸道的孙厘,这次居然做了回大家敢怒不敢言的事。


  “陈溺,要不你去办公室求求情?”


  “刚好也要去交作业,顺便把孙厘带回来呗。”


  “对,让陈溺去!我上厕所回来,瞧见潘老师也在里面,陈溺去准比我们去有用。”


  理科班女生不多,就连几个男生也起哄让她过去“救队友”。


  被“幸运”选中的女生肤白眉软,坐姿端正,穿着洁白干净的校服。


  拉链拉到锁骨上方,袖口磨着桌沿也不沾半分脏污。安静认真的好学生模样,是典型的受老师喜爱的那一类模范优等生。


  陈溺正低着头解数学题,闻言稍抬眼。


  一群人同样殷切地望着她。


  她点点头:“写完这道题就过去。”


  数列题没耽误她多长时间,但陈溺抱着作业往楼下走时故意磨蹭了会儿,正好赶上孙厘挨完骂回来。


  孙厘大概不想这么快回班上被看笑话,两个人在楼梯拐角那遇上了。


  她靠在那,眼眶委屈得有些红:“去交作业?”


  “嗯。”陈溺并不好奇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轻声问,“你还好吗?”


  “好个屁,傻逼乔琛。”孙厘挠了一把头发,模样气愤,“都说不是我举报的,硬他妈咬定是我的字!千万别让我逮到那个让老子背黑锅的罪魁祸首!”


  陈溺眼睫眨了一下,若有所思:“不是你啊?可班上人都在夸你呢。”


  孙厘收回龇牙咧嘴的表情,犹豫了会儿:“夸、夸我?”


  “是啊,大家都觉得你做了件勇敢的事儿。”陈溺淡声,话题一转,“原来不是你举报的,其实我也不相信是你。”


  孙厘突然生出个这口黑锅也并不难背的想法,问她:“为什么不相信是我?”


  “因为你和乔老师在有些事情上还挺共通的。”


  陈溺问她记不记得文理科分班时,她还冒充过自己给班上一个猥琐的男生写了封情书。


  孙厘这人很浑,对早先的事情早就没记忆了。


  楼道光线暗,她看不清陈溺表情,也摸不准她旧事重提是想怎样。


  陈溺看出她的防备,笑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起当时乔琛老师还跟着你弄的恶作剧一起笑。我以为你们这么像,关系会不错。”


  孙厘先是皱眉想反驳,又看了看她:“刚分班都不认识,就跟你开了个玩笑。你不会介意到现在吧?”


  陈溺月牙弯弯,十分无害地勾起唇角安抚她:“怎么会?都过去了。”


  她这一打岔,孙厘感觉自己烦躁的情绪消散不少。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上来的女生是艺术班的祝佳迎,来找孙厘陪她去校外。


  孙厘没心情去,可碍于交情在,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我倒霉死了,待会儿还要去写三千字检讨。”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都快毕业了还写什么检讨!”祝佳迎性格骄纵,假意推她一把,恰好把她推到在边上准备离开的陈溺身上。


  也没道歉,她只是随意地眄了一眼这个乖顺又没什么印象的书呆子,对孙厘说:“算了,那我自己去。”


  .


  这个快下课的点,高年级教研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在:还在发脾气的乔琛、和艺术班的班主任潘黛香。


  陈溺把作业放在桌上,听见乔琛还在哭。


  而潘黛香在旁边安慰她反正隔几年还能评特级教师、还年轻……之类的话。


  陈溺无声地站在桌角,漠然地看乔琛把眼睛哭肿后回了寝室继续哭。才拿出在口袋里放了一天的请假条给潘黛香:“老师,我想出去买东西,能不能帮我签个字?”


  “这都没别人在,怎么还喊老师。”潘黛香接过,飞快地给她签上名字,“来那个了?这个月来早了。请假耽误学习时间,要不妈给你买卫生棉去?”


  她摇头:“我自己去。今天的作业都写完了,不会耽误多久。”


  潘黛香不免唠叨:“肚子不舒服就走慢一点……开学测验成绩我看了,数学还得加把劲啊。妈也帮不上你,不过刚那个乔老师对你印象不错,要不我请她周末给你补补课?”


  陈溺低眸:“暂时不用。”


  潘黛香见状也不好再逼迫,毕竟这种关头多得是压力大直接放弃回家的学生,只好拿着水杯往楼上走。


  .


  入了春,南港的天气正经过雨季,环境湿闷。


  柏油路上刚有洒水车经过,陈溺的帆布鞋被淋湿了点,还被盛情难却的小姐姐塞了一张传单在手里。


  绕过便利超市,她直接走到了学校侧门的老旧公交车站那吹风。


  三年高中终于要结束了。


  和那些还没毕业就在缅怀青春的同学不同,陈溺一点也不喜欢这几年的时光。


  好学生觉得后排那些人碌碌无为、不学无术,坏学生瞧不上前排这些人自命不凡、自视清高。


  谁说校园是座干净的象牙塔?


  这里有把恶意当玩笑的蠢钝同学,还有作壁上观的老师。恶人总是记性不好,遗忘时才更像个干干净净的善者。


  读书也闷,为了五、六百分寒窗读个数十载。


  读死书、死读书,渐渐读成个书呆子,也没见得工作后有几个年薪能入百千万。


  用这些老师的话,她现在大概是“高考前焦虑症”。


  高三生,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距高考只余几个月,能不能考得上基本已经成定局。可成绩不进反退,难怪潘黛香都想给她请家教。


  状态不对劲,得随便来点什么给她一记当头棒喝。


  陈溺重重舒出口气,拿着手上的传单在脸侧扇了扇风,散散脸上的热气。


  路灯下,她终于注意到纸上的几个大字———帮助未成年修复处.女.膜,一对一,全程私密女医生。


  “……”


  这是提醒她不认真读书就容易成为失足少女?


  九中在老街区,虽然不至于电线杆上到处贴着“富婆重金求子”的广告,但这种传单也能在学校附近发放,显然证明城管不怎么管事儿。


  她瞥了一眼就懒得再看,只靠在马路牙子的栏杆上拿着继续扇风。


  离自己两三米远的马路对面蓦地停下一辆机车,陈溺被这炸街的轰鸣声吸引了注意力,抬眼瞥过去。


  机车停在街边一棵桃花树下,夜风吹过,拂下一阵阒然春色,几朵落花恰好掉在车主平直的肩膀上。


  陈溺常听班里那几个男生说谁新买了辆哈雷还是雅马哈,说哪天要开出来带妹子出去兜兜风。


  这个年纪的少年,估计都爱这些耍酷的东西。


  车主是个很年轻的后生仔,深色工装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上身一件圆领白T恤,套了件黑色夹克,松松垮垮的慵懒样。


  大概是社会小哥,又或者,是学校门口那堆常聚在一起的其中一个?


  男生拿下头盔,拨弄了两下额前短发。


  暖*色的光线照得他乌发泛栗色,像给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打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滤镜,朦胧了不少眉眼间的锋利。


  有点意外,这人长得居然还不错。


  陈溺仔细地瞧了瞧,岂止不错,简直是个五官出色的极品。


  他单边眉梢刻意断一截,眼皮褶子极浅,盖不住那双野性勃发的眼。有颗浅淡美人痣生在他眼尾,却不显半分柔和的女相。


  突出的喉结弧线嶙峋,轮廓收敛。似*气森森的英俊阎王爷,又似地狱里恶劣的魔。


  大约是在等人,男生单手插兜,两条长腿闲闲地靠着车身。须臾后似乎想起什么,把车又移开了点。


  陈溺偏了偏头,瞧着刚才那块地方,原来占着了盲道。


  他低着头,肤色白得泛着冷感。拿出手机还没两分钟,不远处一个女生就火急火燎地朝他跑了过来。


  竟然是祝佳迎,她身材高挑丰满,外形很受学校男生的欢迎。


  和自己身上穿的肥大校服不同,她那件从腰身到裤脚都是精心剪裁过的。校服外套敞开,里头是件露肚脐的吊带。


  “怎么才来啊。”祝佳迎娇嗔一声,严丝合缝地贴过去抱住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男生还是没什么大反应的样子,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懒劲:“你说有东西落我那儿?”


  “我的心啊……落在你那了。”伴随着这句甜腻的话说完,祝佳迎伸长手勾住他脖子要吻上去。


  但这动作在开始时就稍稍止住,因为对方态度太过冷漠。


  他不特意低颈,就任由她这么费劲地踮脚靠近,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意兴阑珊的倦意和乏味。


  察觉到男生的敷衍,祝佳迎不情不愿松开手:“你干嘛啊!”


  他站直了点,白走一趟显然让他心情不太好。居高临下睨着女生,轻而易举止住她再度伸过来的手:“我记得我俩好像分手了。”


  祝佳迎涨红了脸,声音有了哭腔:“我昨天是说气话……”


  “别玩弄我感情啊,我认真的。”男生倒打一耙的本事很了不得,对眼前人的挽回视而不见,以吊儿郎当的语气覆在她耳廓说,“好聚好散,懂吗?”


  他们的姿势更像是耳语。


  后边的话,陈溺已经听不清,她索性把视线也移开。不多时,祝佳迎娇俏的脸上流满了眼泪,给了男生一巴掌后,哭着跑开了。


  陈溺挑了挑眉。


  今晚真走运,已经看见两个人哭了。


  难得见祝佳迎因为一个男生哭得这么伤心,她在学校就是只高傲孔雀。就好像前一刻在楼道口说话时,眼睛都是往上看的,没想到也会有这么一幕。


  陈溺有些唏嘘地看着她的背影。


  再回头,却倏地撞进了对街男生玩味的黑眸里。


  他确实能是让女孩目不转睛的类型,身上一股天然浑成的浪荡气质。


  暖*色的街灯和他漆黑深邃的瞳孔暧昧不清地勾兑着,酿就一个不平凡的夜。男生上衣下摆被吹得稍稍鼓起,像是藏了晚风的形状。


  眼神碰撞之间,他已经大步走过来。


  不是直接走向她,而是她边上的垃圾桶。从口袋里掏出片口香糖,糖纸丢进垃圾桶里,他转身眯眼盯着陈溺。


  女孩纤薄瘦削的身板套在不合身的校服里,看戏被逮个正着也不见半分窘迫。浓密的长睫下一双灵动乌眸,眼型上勾,似一轮弯翘的月。


  视线下移,他望向陈溺校服胸口处的校牌,嚼着糖,语调缓慢地念:“南港九中,高三九班,陈……”


  陈溺望着他有些迟钝,才反应过来。手疾眼快张开手掌挡住他没念完的名字,取下放进口袋。


  她眉梢微抬,表情看着像是给人一分笑都吝啬。唇角习惯性往内抿着,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冷漠。


  “高三生啊……”男生没被她这冷脸影响到,舌尖抵了抵腮肉。拖长音,胸腔蓦地漫出懒怠笑意,“不在教室里好好读书,逃课来偷看别人拍拖打啵儿?”


  2.第2章敢和社会哥这么说话


  前不久校长在主席台上说什么来着?


  被抓到和社会上的男生厮混,就直接按退学处理。这么说来,她们学校这赫赫有名的校花还真是爱刺激。


  欣赏完一番校花和街口混混的分手大戏,陈溺觉得还是读书更好玩点。


  长得英朗的人在面带笑意时,似乎很难给人造成畏惧感。


  她没什么所谓地直视男生打量自己的目光,实事求是地纠正他:“没见到打啵儿,只见到怎么打巴掌。”


  没料到一个看着乖软的高中生会重复这种粗俗的词来回击他,配上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语气听着更像挑衅。


  江辙轻啧一声:“诶,不怕我跑九中教导处那揭发你逃课?”


  这人是有多无聊!


  居然在这威胁她这个高中生循规蹈矩,遵守校规?


  陈溺皱眉,一脸“你是不是玩不起”的疑惑:“你们社会哥还喜欢做这种好人好事?”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到他笑点,他忽然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离得近了,陈溺看清楚了他脖子上戴着一条银制的狼牙吊坠。


  陈溺心想刚听祝佳迎扇那一巴掌简直跟没吃饭似的,这么白净一张脸,没留个巴掌印实在太可惜。


  他笑够了,一脸痞相:“学生妹,那你胆子挺大,敢和社会哥这么说话?”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陈溺指指公交站上方亮着红点的摄像头:“是我脑子正常。”


  何况前十米就有一排小卖部商铺。


  敢在学校附近闹事,除非他准备吃几天牢饭。


  男生立刻给面子地做个双手投降的样子,本就是张游戏人间的皮相,挑眉的模样更是混得烦人:“行,我怕你。”


  “……”


  他懒洋洋地往后靠在马路护栏上,侧首看着她,不太正经地补充:“其实现在国家繁荣昌盛,我们社会哥也与时俱进了,都在争当三好市民。”


  陈溺对他的话不信半个字,唇稍扬:“三好市民和准高考生谈恋爱?”


  “你说刚刚那个?”男生撩了撩眼皮,对她的说法也懒得纠正,“这不就分手了,不能耽误人前途不是?”


  陈溺不置可否,职业无贵贱这句话都是成年人的自欺欺人。他要真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那确实更不该祸害未成年。


  空气愈加闷了,豆大的雨珠蓦地落在她手背上。


  一场雨来得太猝不及防,小吃街用小推车做生意的人一个个嘴里骂着脏话。不知是躲雨还是躲城管,全往他们这个方向跑过。


  有人赏春雨,有人怪雨急。


  风里隐约传来烧烤味和泥土枯叶的腐烂味道,不太好闻。陈溺总觉得还缺一阵烟味,该像身边这位一样,浓烈又呛人。


  可他不像那些男生一样抽烟耍酷,年纪轻轻,满嘴都是尼古丁。反而嚼着颗清爽的薄荷味口香糖,时不时还吹出个泡泡。


  最出众的是这张英挺桀骜的脸,混着一股好死赖活的野劲儿,莫名吸睛。


  雷雨天说来就来,暴雨如注。


  两个人不约而同往后退到显示公交站路线图的pc板那,那上面正放着一张明星的海报,映得互相的肌肤都泛着莹白色的光。


  江辙瞥过一眼女孩手上拿的传单,看清那上面的字之后顿了一秒,而后目光淡淡地移回到自己手机上。


  有狐朋狗友的群里正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看着这雨似乎一时半会的不会停,直接在群里发了个定位:


  收了手机,江辙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一直揣在口袋。


  联想到刚才那块没看完的校牌,他把嘴里的糖包着纸扔了,百无聊赖地问:“哎,你叫什么?”


  他声音很好听,配合着檐下的滴水,低冷地接近零下几度的冰酒。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为他跌进红尘,为那春色般眼神”。


  陈溺回避,抬眼道:“陈绿酒。”


  江辙随意一句:“绿酒一杯歌一遍?”


  他在说自己名字的来源,陈溺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读过《春日宴》?”


  对上女孩直言不讳的迷惑,江辙加重语气“嗯”了声:“狭隘了啊小朋友,这年头没点知识水平怎么当社会大哥?”


  “……”她明显被噎了一下。


  陈溺对他们这类群体了解得不多。


  毕竟港剧里常见的只有从尖沙咀砍到铜锣湾的陈浩南,但这种吸引女生的帅气古惑仔只出现在上个世纪。


  而在她们这个时代的印象中:地痞都是紧身裤豆豆鞋,再染个非主流的红*蓝发色,学校里爱玩的女生还总和他们能攀上关系。


  她没多探究的深谈意思,敷衍夸赞:“那你还挺棒。”


  江辙回到刚才的话题:“陈绿酒?可我刚看你校牌好像没这么长。”


  陈溺这次眼也没抬,回:“爱信不信。”


  江辙眸底蕴着笑意,暂且信了,自报姓名:“三水江,车轱辘辙印儿的那个辙。”


  被他这么接地气的一通解释,简直白瞎一个这么好的单字。陈溺轻声:“就是南辕北辙的辙。”


  他悠然自得,拍拍手:“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举一反三。”


  被他煞有介事的语气逗乐,陈溺难得多嘴:“那你多大?”


  江辙又低下颈脖看手机,侧着身,漫不经心地闷笑:“男人年龄能随便问?反正是你得喊哥哥的年纪。”


  “……”聊了没几句,他又变回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陈溺闭上嘴,很干脆地止住话题。


  公交车站好几米长,可他们谁也没刻意挪开脚步。


  距离不过几尺,相安无事地做着各自的事。


  前者在玩游戏打发时间,后者在盯着被雨砸落的桃花。


  渐渐地,陈溺把视线又偏移到侧前方男生微湿的肩头。肩线平直流畅,低头时露出白皙后颈处三截精瘦骨骼,尽显野蛮蓬勃的年轻和大男孩的生长朝气。


  这个点,有人跟着夜市小食摊的烟火气往前跑去躲雨,而有人眼波流转迎面撞进春日晚风里。


  从他站在那个位置开始,风便不再把雨丝吹得她满脸都是。


  十来米之外的两元饰品店里正放着上个世纪的粤语情歌,恰好是dearJane的《哪里只得我共你》。


  男生边玩着手机边心不在焉地哼了几句,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


  陈溺踩在他肩膀处那片阴影上,听不清他的咬词,只是放在裤缝的指尖也跟着轻轻敲了几下。


  .


  雨幕渐渐变得纤细,落雨声也随之减小。


  一个强烈的远光灯朝他们这照过来,那辆车还开了双闪,仿佛就是奔着公交车站这来的。


  红色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后排车窗降下,一把伞蓦地从窗口撑出来。


  紧接着两个男生的脑袋同时探出头,紧挨在一起,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一颗*毛,一颗红毛。


  面容皆年轻俊朗,直勾勾地望着江辙和他边上的陈溺。


  陈溺顿时明白了,这是社会哥的同伴们。


  她心下又好奇了点,为什么江辙这个社会哥没染个非主流发色加入他们?难道大帅哥的审美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在线的?


  她上下打量着这两个男生。


  与此同时,项浩宇和黎鸣也在默默打量眼前这位少女。


  裤脚被雨珠溅湿,穿着件朴朴素素又有点土气的高中校服,不抬起头来都难以让人注意到她。


  对上陈溺清清亮亮的眉眼,项浩宇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朝江辙眨了眨眼。


  尽管他的神情在陈溺看来像一只抽搐的红毛海狸鼠,依旧不掩揶揄之情:“急急忙忙喊我们来,就为了让哥几个知道,小江爷居然换口味了?”


  黎鸣也跟着附和,谴责道:“嘿哟,上次那个才谈了几天啊。江辙你这负心汉,当代陈世美!”


  “看着这位妹妹身上熟悉的校服,兄弟我感慨万千!原来你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俩男生下巴磕在车窗沿,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


  江辙哼笑一声,顺手拿过陈溺手上的传单卷成圆柱状往他俩脑袋上敲。跟打地鼠似的连敲好几下,一字一句:“嘴挺能说。”


  “哎、哎,错了哥!我们错了!”


  两个人看他这举动就明白是误会,立马识趣地赶紧道歉。脑袋就快碰撞成痴傻,还撑着的伞也扭扭歪歪。


  陈溺好心帮他们扶正伞柄。


  项浩宇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后座还能坐下一个,妹妹一起去玩吗?”


  她还没回答,径直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江辙就开口帮她拒绝了。话听着又像是提醒:“免了。人高三生,少诱拐未成年。”


  后面两个闻言只好点点头表示了解,收了伞先后坐回车里,朝陈溺无声地挥挥手,以示再见。


  江辙往边上瞥了一眼,音色松散:“要伞吗?”


  “谢谢,不用了。”陈溺摇摇头。


  江辙听罢便收回眼,他也只是随意一问,没多强求。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短暂地一起躲了几分钟雨而已。


  充其量算互相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可这记忆指不定都熬不过今晚。


  这城市妩媚多情、车水马龙,今后也难相遇。


  .


  车窗升上去,缓缓隔绝车外嘈杂雨声和潮湿流转的夜色。


  江辙往嘴里又剥了片糖,剩余的糖直接往后面两个人丢过去。他手撑着额,视线看向后视镜。


  项浩宇把脸伸前面来,假意推推他:“还盯着看啊,你真喜欢上这种乖学生了?图人年纪小还是成绩好?”


  黎鸣不乐意了:“这话说的,人妹妹眼珠子跟琉璃似的,贼亮贼干净。等上大学会打扮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把这张脸必须给我加进选项之一里头!”


  江辙偏着头,觑着两人不经意道:“我在想,明天几点喊人过来拖我的机车?”


  “……”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项浩宇气愤:“直男思维真是令人发指!就当我们放了个屁,您可真就万花丛中过,没见主动惦记过谁。”


  江辙唇角扯了扯,不作声。懒懒地躺回去,瞧着手边上那张从女孩手里拿过来的传单。


  听着后面两个还在讨论陈溺那张脸,江辙印象更深的是那姑娘脑袋上的发圈。身高原因,他盯着她马尾上的饰品倒是比看着她脸的时间还长。


  发圈上是朵乳白色的花,看着像是蔷薇,纯洁刺人。


  如她本人,扎眼的长相藏在规规矩矩的校服下面,性格看上去也不好糊弄。


  温软冷淡,不媚不艳,不是他会招惹的款。


  手上那张广告传单被他随意折成纸飞机,从车窗口飞了出去,被风载起又被雨淋湿,在几秒后落在将被清洁工处理的垃圾堆里。


  3.第3章垃圾小美人


  潮湿闷热的三伏天终于到了末伏,转眼蝉鸣骤起,云雀回南,已经是高考完的一个月后。


  潘黛香和陈父又在胡同口的大檀树下吵口,为这个月的收益和水电费的支出,零零碎碎再夹杂些鸡毛蒜皮的事。


  陈溺一家,是在她读初二时搬到南港的。


  那时候陈父做生意失利,又沾上一屁股赌债,被高利贷追债时摔断了条腿。


  一家人的生计来源被掐断,舞院毕业之后就专心做家庭主妇的潘黛香无奈之下重操旧业,在九中找了份艺术班舞蹈老师的工作。


  而陈父在小胡同里租个小店面,开了家生活超市。


  日子和以前自然是比不得,但大起大落,人生也莫过于此。


  全家人最不受影响的应该是陈溺,她随遇而安,适应能力强。


  放学、假期就坐在收银台看店,听父母在外面吵上十来分钟。骂声若是渐渐变小,一定又是隔壁纹身店的老板来劝架。


  那年正是年,高考后几天发生了件举国欢庆的喜事:“神舟十号飞天,顺利与天宫一号对接”。


  街头巷尾不管懂不懂的叔伯婶子们,都能对这件事唠上几句,感慨祖国的强大繁荣。


  而在陈溺的印象里,她只记得这年网上有个叫鸟叔唱的江南style挺火,成为了广场舞大妈们的首选配乐。


  与此同时,一支叫“落日飞鸟”的三人乐队在华语歌坛中脱颖而出。


  这只乐队主攻独立摇滚,爱好蓝调跟Jazz的合成,是少见的迷幻蒸汽波风格。


  陈溺当时是这只乐队的骨灰级爱好追随者,谁也不知道一个看上去文静的女孩会在随身听里下满了这种节奏的歌。


  也因此,她两年前在歌迷会中结识了一位网友。


  她们同年生,虽然从没有见过面,但高考前就约好了报同一所大学。


  登陆许久没用的企鹅号,ID叫的用户已经给她发过十几条消息。


  高三下学期以来,陈溺摸到手机和电脑的机会都不多,也就一直没回过。看到最新一条消息,是在一个小时前。


  :小美人,下午四点出录取通知,还有一个钟头!


  :现在还有一分钟。


  :啊啊啊小美人你终于上线了,看着你灰色的头像大半年,我可太难捱了!!!


  :晚点聊,到时间了,先查成绩。


  每年到这种时刻,
  那年的报考制度是分数出来之前就要先填好志愿,陈溺给自己估的分是出头,在本科一批的线上徘徊。


  她报考的第一志愿是靠北方一点的城市:安清大学。


  好不容易登陆进去,正要点击查看录取时,门外的潘黛香拽着陈父进来:“小九,赶紧查成绩,胡同口李家那孩子刚刚查说考上港大了!”


  陈溺抿唇,顶着父母在边上一起看的压力,点了好几下刷新:总分。


  页面上很快出现一行黑字:恭喜!您已被安清大学海洋环境工程专业成功录取。


  “啊唷,考上了考上了!”潘黛香抓着陈溺的手拍了几下,眼睛都激动得红了。她立刻转身往家里走,念念叨叨说要回去给祖宗上柱香。


  “瞧瞧你妈那样。不过这个环境工程是什么专业,捡垃圾的?”陈父没上过几天学,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陈溺边打开浏览器搜,难得开着玩笑:“应该不是,您看前头还有海洋两个字呢。”


  事实上,她的分数不算特别稳妥。


  为了保险起见,就直接在报考时勾选了“服从调剂”,但没想到会被录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专业。


  陈父思量片刻:“海里捡垃圾的?”


  “……可能吧。”陈溺把详细的专业介绍看完,大致了解一点。懒得解释这么多,索性扯开话题,“您刚和我妈妈又在外面吵架了?”


  “没有的事儿,这不昨晚下了场雨,柏油路滑着呢!我听隔壁忠婶说路口那有辆机车和小轿车撞上了,还没走过去瞧瞧就被你妈逮着了。”


  陈父直起身来,拿出根烟在门口抽,“教训完我,她自己倒在那看热闹看得起劲。”


  听见“机车”两个字,陈溺放在鼠标上的手微顿。


  她突然想起小半年前某个烦闷的春夜,也有一辆停在雨里的机车。


  那男生倚着车身等人的模样并不容易被遗忘,刀削般的轮廓,浓眉深邃,鼻骨高挺,一个眼神都凌厉到极致。


  那张皮相恍惚如一张电影海报,只是后来再也没见过。


  潘黛香急急忙忙从家里跑回来,把菜篮塞到她手上:“小九,把这盒菠菜给你李阿姨送过去。她要是问你考到哪儿了,我们也别谦虚哈,实话实说就行!”


  她妈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喜笑颜开过了,陈溺听出她口中想炫耀的心思也不拆穿,应了声就出门。


  把菠菜送到李阿姨家,乖巧地站在那被问了一番念大学的事。


  原路折返时,陈溺脚步微顿,往胡同口街道上、人群拥挤的那个事故现场走过去。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刺耳,胡同里的人都在看热闹。路面上被雨打落的叶子中有几片沾上了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有人感叹:“刚看见骑机车那男孩子好像很年轻啊,像个大学生。”


  “可惜了,开车这么快还不看红灯,估计这腿是不能要了。”


  大约是*迷心窍了,陈溺错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见医护人员正用担架把机车主人抬到救护车上。


  隐隐约约地瞧见,那人好像染了一个*头发。


  再踮脚看,是一张陌生的脸,她攥着的手心莫名松开了点。


  .


  高三结束后的暑期总是漫长又炎热,许多城市勇攀火炉温度。


  陈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以邮寄方式姗姗来迟,同样受天气酷热和台风影响被推到国庆之后的,是安清大学的*训。


  开学第一天,陈溺和网友加上了
  女生叫路鹿,传媒艺考生,考进了安清大学摄影系。


  潘黛香忙着上课,陈溺懒得让腿脚不便的父亲陪着到外省走一趟,就独自来报道。


  她是第一个进宿舍的,把床位上的东西整理好后,和路鹿约在校门口见面。


  校门口此刻还有络绎不绝的新生入校,父母开着车陪同,行李箱滑轮在柏油路上摩擦出聒噪的响声。


  还有忙着招新生进社团的学长学姐,在热情地帮忙提行李,其中人工智能专业的社团摊子面前新生最多。


  陈溺了解过安清大学各个专业,这个人工智能专业是去年才开始设立。


  国内本科部设立这种专业的意义其实并不大,主要课程还是计算机编程软件和数学。


  社团学姐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社团有多好玩,甚至拿起系里帅哥多这个筹码吸引人。


  陈溺听得漫不经心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学姐,请问一下航海船舶专业报道要往哪走?”


  陈溺抬起沉静的眼:“抱歉,我也是大一新生,不太了解。”


  男生露出个尴尬神情,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匆匆走开。


  又回头望女孩看了一眼:她长得纤薄清丽,没有像大部分新生刚进校园时的新奇表情,连标配的行李箱都没有,难怪会被误会是学姐。


  秋阳灿烂,陈溺站在一棵梧桐树的树荫里,看着路鹿发来的核对消息:


  陈溺回复了个“嗯”字,抬起头来张望。


  离自己五六米远的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高个子短发女生笑得灿烂,跳起来朝她招招手。


  “啊啊啊啊终于见面啦,你皮肤好白啊,居然真的是个小美人!我哥之前还总说一般在网上用这种昵称的是肥宅呢!”


  路鹿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三,冲过来时力气也很大。


  陈溺被她抓着手晃了好几下,差点站不稳,澄澈眼底漾开点笑意:“很高兴见到你。”


  路鹿咧开嘴:“我也高兴,你长得太对我胃口了!声音也好听,果然喜欢「落日飞鸟」乐队的粉丝颜值都不低!”


  路鹿本人和网络上表现得并无二致,爽朗活泼的女孩子。


  明明是个御姐高妹,风格打扮却很二次元萌系。几万块的香香单肩包也证明了她确实和ID一模一样,很有钱。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在网络上已经很熟捻的缘故,两人一拍即合,相处愉快。坐在外面奶茶店买了盒三色球冰淇淋,大遮阳伞下依旧热得人要冒汗。


  今天除了是开学日之外,还是「落日飞鸟」的粉丝见面会。


  “公交车要等好久,地铁在这个时间肯定很挤,不如让我朋友送我们过去吧!”路鹿打开手机,咕哝着骂了一句,“这俩位大佬又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我信息。”


  陈溺问了一句:“你朋友?”


  “是啊。”怕她会不自在,路鹿又解释了一句,“你别担心,不是啥乱七八糟的人。他们也是这个学校的,比我们大一届。”


  说完又等了几分钟,一辆黑色越野车开到店门口的马路边上,朝她们鸣了两声喇叭。


  “终于来了。”路鹿牵过陈溺的手往前走,还没见到脸就朝着驾驶位上的人抱怨,“江辙哥,你下次再这么慢,我就生气了!”


  陈溺听到她喊出的名字时,错愕地愣了片刻。


  直到车窗缓缓降下来,她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张清隽硬朗的侧脸。


  男生眉骨英挺,单侧断眉已经长全。


  头发比初见时短了不少,下颚线弧度利落冷硬。他深邃漆黑的眼淡淡望过来,语气稀松随意:“对不住啊,有点事儿耽搁。”


  这话带着点哄人的意思,但路鹿显然是恃宠而骄的类型,不领情地撅嘴:“哼,迟来的深情比项浩宇还轻贱!”


  坐在后排被无辜骂了一句的项浩宇习以为常,把后面车门打开,让路鹿坐进来,接过话头:“是是是,我贱我贱,就我贱。”


  脾气发完就算事儿过的路鹿没再继续挑刺,看着还站外面的陈溺,喊她:“小美人你还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呀!”


  她这一喊,两个男生才把注意力放到杵在一边的陈溺身上。


  路鹿推了一把边上的项浩宇:“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坐前面去?”


  “嚯,前面刚刚坐着小江爷女朋友呐。”


  知道江辙那情史丰富的德行,路鹿没再继续说,趴窗户上给陈溺介绍:“你别害羞,这是我哥,叫项浩宇。前面这位也算我哥哥,都一块儿长大的。”


  说完又把她向车里人介绍一遍:“这就是我认识两年多的小美人网友!之前在群里跟你们提过的:陈溺。”


  驾驶位上的江辙对上她直愣愣盯着自己的目光,也许是见多不怪,没有半点吃惊,更没有其余表情。


  他只是伸手把副驾驶的车门给她开了,眉稍挑:“江辙。”


  声音带着点午觉后的慵懒低沉,而不是再次见面的惊,又或者是喜。


  他不记得自己,意料之中。


  陈溺终于坐进去,礼貌地点点头。


  车里开了空调,温度骤然舒适不少,副驾驶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不难闻,但她还是微微皱了眉,


  项浩宇倒是见着觉得陈溺有点眼熟,看着她问:“这个妹妹我曾是见过的吧?”


  路鹿一听这搭讪的话就炸毛,拿过靠枕砸他脑袋:“项浩宇你见着个漂亮的就来劲是吧!人家和我一样都是新生,你见过个屁!”


  没料到他们会是大学生,更没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陈溺闻言往后看了看他,她记得那天晚上后排确实坐着两个染了头发的男生,但不清楚这个项浩宇是其中哪个。


  况且,就算说出他们之前见过也没什么意义。


  项浩宇把身边这小祖宗哄好,才开口:“陈妹和你同一届?那得叫我们学长咯。”


  路鹿靠着座椅,吃着刚才没吃完的冰激凌,顺着他说:“是啊,项学长、江学长,我真是倒多了霉才来当你俩的学妹。”


  项浩宇这话就是个调侃的玩笑,没人多在意。


  可开着车停在红灯面前的江辙听着低笑一声,侧首撩起眼皮,看着副驾驶的陈溺说:“那学妹,也喊句学长来听听?”


  4.第4章不是这名儿啊


  他这懒倦声音乍听还挺烦的,一脸的纨绔。氲着笑意的眉眼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痞坏到骨子里的男生。


  陈溺亦然安静地回视他。


  片刻后谁也没说话,绿灯亮了,后面有车鸣喇叭催他们走。


  一个小插曲就这么平静地被略过,后排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们前面人的十几秒沉默。


  路鹿是个闲不上嘴的:“江辙哥,你又换女朋友啦?”


  江辙没搭理她,只有项浩宇回:“可不是,人小江爷魅力大得很,副驾上就没重复过妹子。”


  路鹿:“你嫉妒?”


  项浩宇笑了,两指放在太阳穴往驾驶位上的江辙敬个礼:“你这话说的,我那是respect!”


  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斗嘴,车前排倒是一片宁静。


  很快到了国贸汇。


  路鹿拿好手上的专辑和海报,拉着陈溺往里走,边打声招呼:“两位学长,麻烦就在这等二十多分钟。签完名、合完照我们就出来!”


  车停在停车道上。


  项浩宇手上还抱着路鹿的包,盯得却是她旁边陈溺的背影。点了根烟,手搭在江辙肩上:“你觉不觉得陈妹妹长得挺眼熟?”


  江辙把窗户降下,让暑夏的风吹进来,懒洋洋道:“不觉得。”


  “也是,你哪会儿记女孩长相。”项浩宇没再探究,抽了会儿把烟蒂摁灭,打趣地说,“真戒烟了?”


  他神色颓懒,冷白修长的指尖百无聊赖地在方向盘上轻敲:“没,懒得抽。”


  手机响了又响,不用看备注也知道是刚刚那位梨花带雨的前女友。


  江辙没有要接的打算,也不特意去挂断。任它在那响了五六圈,直到对面心灰意冷不再拨过来。


  项浩宇听着直摇头,也不知道这些女生心里怎么想的?


  吵完架等着男生去哄,等不到又自己拉下脸来求和好,偏偏他面前这位哥从来不是主动的人。


  .


  见面会能入场的只有一百人不到,「落日飞鸟」乐队的三位主唱都是低调内敛的性格,连合照都没拍几张就匆匆退场。


  工作人员迅速上来撤牌板,安排上下一场某位网红的见面会。


  路鹿挽着陈溺胳膊,拿着手机看照片:“气死,笋子也太害羞了,连个名字都不给我签!”


  “你让他签的那个位置……”陈溺试图委婉,“正常人可能都不太敢签。”


  路鹿自信挺胸,拍拍自己饱满的胸口:“这位置怎么了?”


  陈溺沉思须臾,认真地描述:“波涛汹涌,气势澎湃。”


  “噗哈哈哈小美人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可爱……诶,等会儿我接个电话。”


  路鹿拿起手机在一边讲电话,陈溺顺便在边上买了几瓶汽水过来。


  电话接了没半分钟,路鹿匆匆忙忙跑过来,脸色焦急:“美人,我姥姥那边病情又反复了,医院。”


  陈溺之前也听过她说起家里有个病重的姥姥,当即接过她手上的专辑签名:“那你先过去。”


  大厦门口,不到五分钟就已经停了一辆来接她的车。


  路鹿拍了拍在边上一起等着的项浩宇。


  “你跟我一起回去。”她又转过头交代江辙,“江辙哥,麻烦帮我把朋友安全送回学校啊!”


  陈溺推着她往前走:“你别担心我了,医院。”


  “好。”应完,路鹿瞧见她手上还提着水,又跑回来拿走两瓶,“谢谢小美人的汽水!”


  .


  车辆疾驰,项浩宇坐在副驾驶接过路鹿的汽水,纳闷:“你怎么把我也拉过去?还不如让江辙跟你过去。”


  “……看你对我们家小美人那个殷勤样,我当然得把你弄走。”路鹿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江湖规矩:每一位拽姐都必须守护好身边的软妹小美人!”


  项浩宇从后视镜里瞥着她,上下看了看:“你,拽姐?”


  路鹿狠狠拍了一把他脑袋,故意板着微红的脸:“你有意见?”


  “不敢。你是拽姐,人陈妹也不见得是软妹吧。”项浩宇摸摸后脑勺,“再说了,我能比你小江爷还如狼似虎?”


  “谁知道你这人面兽心的样子!”路鹿顿了一下,“何况江辙哥他,不会喜欢这么小美人这种类型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江辙以往的女朋友类型,他喜欢的都太直接,身材性感、会撒娇玩得起。


  而陈溺看上去就是单纯的乖乖女,这种少女大部分都向往风花雪月的浪漫。沾上了就可能是好几年,并非江辙习惯□□往的速食伴侣。


  他们在这胡乱猜测着,另一边,话题中心的主人公们却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冷清。


  车里空调开得有点大,陈溺手掌心搓了一下胳膊肘。


  明明目视前方的江辙依旧注意到她这小动作,调高了点温度,而后朝她伸出手。


  陈溺错愕:“什么?”


  他抬抬下巴颏,学着路鹿喊她:“小美人,水不是买给我的?”


  “……”


  陈溺突然在想自己初一刚开通Q

Q时,怎么取了个这么中二又自恋的网名?


  她买了四瓶汽水,本来就是人人都有的。把瓶盖扭松,递到他手上纠正了一句:“叫我名字就行。”


  江辙闻言勾勾唇角,没多废话。


  在冰箱里放了许久的瓶子上冒出水汽,他那双白皙骨感的手握在上面。蓦地握紧,手臂伸直,横在陈溺胸前做了个缓冲阻挡。


  紧接着是一声急刹车,轮胎在马路上发出摩擦的刺鸣声。


  车里人由于惯性往前倾,陈溺懵了片刻。


  眼侧视区中似乎看见刚才谁丢了一把拖把过来,试图挡住这辆车。


  紧接着车停下,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冲过来一屁股坐在车前面的地上,把扫把丢远后就开始喊疼。


  江辙走了条回学校的近道,校区这边这条路是新开发区。


  本来就没多少车,连个交警都没有,也难怪会有混混小子在这做些碰瓷的勾当。


  高中生演戏的演技非常烂,喊了几声之后就拍着车前盖喊:“撞到人了,我的腿断了,今儿个你不赔钱就别想走!”


  江辙手臂撑在窗户那,闲闲地探出头问:“赔多少啊?”


  对方伸出五个指头:“一口价,五千块!我、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5千?”江辙摁了声喇叭,下颌线条紧绷,语气嚣张,“我给你加个零,待着别动,再让我撞一下。”


  “……”


  旁边的陈溺看了一眼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应该全拍到了。


  她索性也放轻松往后坐回去,又是副事不关己,乖乖看戏的姿态。


  江辙没熄火,锐利的黑眸沉下。车后排气声变大,往后倒了半米,倒真像是要蓄劲往他那小身板上碾过去似的。


  男生是个胆子小的,听着这噪动的声音已经慌了,颤颤巍巍站起身想跑。


  江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要下去。


  陈溺瞥见那个男生一直往左侧街道里的方向看,张合的口型似乎在问怎么办。她拉住他的手,提醒:“他不止一个人。”


  “知道了。”江辙低眼看着她握在自己手婉上的手,柔软纤细,有种轻轻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陈溺察觉到手心滚烫,立即把手松开。


  等他走了几米后,她打了一通电话,也跟了上去。


  高中生确实不是一个人,他跑向那颗大槐树下的弄堂口那,有五六个男人都在那等着他。那几个男人看上去装扮和他完全不一样,打耳钉、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有几片青龙白虎的大纹身。


  见男生来了,为首的大胖哥直接一巴掌盖在他背上:“废物,碰瓷骗个钱都不会!”


  江辙站在街口,看着他们欺侮那个高中生也明白点了。


  年纪大的混子不好碰瓷,抓个高中生加入自己团队,一起实现“坑人暴富”。


  “你们不行啊。”他一只手插兜里,满脸的毫不在意看起来像挑衅,“欺负中学生能有什么成就感?简直浪费你爸妈一晚上时间。”


  “草,你他妈少管!”大胖哥看着他也就是个大学生模样,开的代步车却不便宜,扯开挡在前面的瘦鸡仔学生,“年纪轻轻穿得人模狗样,他娘的真是人命各不同!来都来了,不留下点过路费说不过去吧?”


  江辙听着似乎觉得有道理,指指口袋里的钱夹:“行,5千块?靠你本事来拿。”


  他话刚说完,大胖哥后面一个急于表现的耳钉男就冲了上来。


  江辙侧身躲过,伸手揪住男人衣领往后按在墙上。


  踢腿踹倒他的同时,膝盖狠狠顶上他的小腹。扼住男人喉咙往这群人面前一扔,仿佛扔了一坨垃圾。


  他宽肩腿长立在那,朝那名摔坐在地上的高中生勾勾手指头,语调悠闲:“过来哥哥这儿。”


  江辙长相本就出类拔萃,打人的动作也干净利落。


  一身气质骄傲混痞,张扬到死,孤身站在那群混混面前却不见落于下风。


  高中生瑟缩着,抓起地上的书包往他那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大胖哥拉住:“跑?一群兔崽子真以为会打几拳就能耐了。”


  大胖哥不屑地吐掉嘴上的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往江辙走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最烦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在这装什么英雄救世主!”


  陈溺赶过来看见那人动刀了,立刻往身边扫视一圈,拆开地上的拖把扔过去:“江辙!”


  江辙转身稳稳接住那根棍子,在掌心敲了敲。


  看着往自己逼近的四个男人,眉眼戾气外露。接过大胖哥的话,依旧是笑:“巧了,小爷最乐意当英雄。”


  三四个人把他围住,却近不了他身。


  混战圈里传出几个男人喊疼的哀嚎声音,此起彼伏。


  一片混乱之中,高中生吓得不轻,趁机往陈溺这个方向跑过来,躲在她身后。


  几个混混纷纷被撂倒在地上,大胖哥被江辙踩在脚下,木棍戳着他脑袋,让他动弹不得。


  刀踢到陈溺脚边,她捡起来收好。


  下一秒传来警笛声,有人气喘吁吁:“草,谁把警察喊来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赶到,警车也就两辆,跟姗姗来迟收拾残局似的,挨个把人扣上车。


  江辙看了眼在边上做笔录的陈溺,面容沉静,不见半点慌张。


  那个被拉着去车上的高中生嘴里还在解释,拉着陈溺的手:“我无辜啊,我是被威胁的,不信你问这个姐姐!”


  陈溺看他一眼,没给什么反应。


  警察把他的手反身扣着,安抚着他:“到局里再说,我们不冤枉好人。”


  “等会儿。”江辙喊住那名还在挣扎的男生,从他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翻盖的金属打火机。嗤了声,“高中生不能抽烟,这个归我了。”


  因为陈溺解释了他们只是经过被碰瓷的大学生,还要赶着回学校。


  警察做完笔录也没耽误他们时间,把注意力放在了那群混混和那名高中生身上。


  上了车,江辙就着车上的纸巾擦了把手。


  陈溺坐回车里,抬眼仔细望了眼他的脸。


  他脸上没挂一下彩,侧脸线条凌厉。弓腰拿纸时,可见后颈清晰刺状的三截骨脊棘突,除了衣服褶皱甚至看不出刚刚打了场架。


  拿着笔录单子的小民警又走过来,敲敲窗:“同学,刚刚你忘了留电话号码和名字。”


  她报完电话号,又报姓名:“陈溺。”


  警察离开,几分钟后,江辙仍未把车启动。


  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那个金属打火机,轻佻拨过滑轨,发出轻脆的响。终于还是没忍住,望住她:“陈绿酒?不是这名儿啊。”


  5.第5章谁碰谁上瘾


  翻盖机匣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叮”声,一簇橘火蹭得亮起。江辙没点烟,英气眉眼倒映出火光,侧首撩起眼皮觑着她。


  陈溺喝了口水,对他还记得自己有点意外,对突如其来的质疑也没心虚。


  陈父没文化,他本名叫陈三愿,就在《春日宴》这首词上随手扒拉两个字下来给了女儿。这名字用了几年,她生场大病,算命的说是五行缺水,就改了字。


  陈溺耸耸肩:“没骗你,陈绿酒是我小名。第一次见面,你也没否认是社会哥。”


  对社会哥能乖乖自报家门吗?显然不行。


  她这话点到为止,又很快甩锅。


  意思就是他俩半斤八两,反正都没把话说明白。


  江辙听后低低笑了两声,漆黑的眼睫垂下,重复一遍:“行,陈绿酒。”


  他原先以为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高三逃课的荒唐叛逆,又联想到她当时手上拿着一张人.流广告……


  一时想岔,也就一直没提起之前见过的事。


  于是俩人都没再刻意说到那个春夜的偶遇,如今日的相见般。


  靠缘分,没头绪,也不必特意在意。


  陈溺回宿舍时已经是傍晚,车没开进校园。


  他们并肩走着,挺多从食堂吃完晚饭的人回寝室,往这边经过时总要朝江辙和他边上的“新女伴”看上几眼。


  陈溺抱着包,站在女寝楼下问他:“我到了,路鹿的专辑是给你还是放我这?”


  江辙往后退了一步,揶揄道:“我可不碰那小祖宗的东西,弄坏了得哭。”


  “……”


  他兜里手机还在响,哪怕是静音,也震动了一路。皱眉接起,冷淡地“嗯”了几声,像是有点无奈:“可以,我现在就在女寝楼下。”


  说完也没挂电话,他随意地招招手示意陈溺先上去,转过身继续听对方说话。


  陈溺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也没多嘴说再见。


  上楼那一刻,一个踩着拖鞋的女生风风火火往下冲,长发凌乱也盖不住娇艳的皮相。


  和她擦肩而过,陈溺闻到了她身上那股香水味,和刚才在副驾驶上的一模一样。


  陈溺脚步放缓,往后又瞥了一眼。


  女生穿着超短裤,白细的大腿格外风情勾人。她直接朝着男生宽阔的背跳着抱上去,嘴上娇嗔着:“原谅你了,还知道来找我呀!”


  手机上,路鹿的信息恰好发过来:


  陈溺提腿往楼上走,回:


  路鹿:


  刚刚在楼下那个女生住二楼,应该是大三学姐。


  她脚步踢踏着又上楼跑进寝室,匆忙披了件长薄款外套出来,还不小心撞了陈溺一下。


  女生喜上眉梢,没注意到这么多,回头朝室友喊了句:“江辙带我出去吃饭,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寝室里传出室友们揶揄的声音:“阿一古,晚上还用得着留门?”


  女生没回答,早就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空旷的楼道里还有回声,陈溺面上没半分情绪,看着楼层继续往上慢慢走,一直走到了自己寝室门口。


  环工系女生少,她们这个四人寝加上陈溺也只有三个女生。


  靠在床头打游戏的叫倪欢,因为床位离门近成了寝室长。


  从陈溺进门只对她努努下巴表示友好,十分高冷地把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


  另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女孩叫盛小芋,嗓音细细的,是个念念叨叨的小话唠:“陈溺,沉溺。你这名字还挺好玩,家里人是不是叫你溺溺?”


  “……”


  从洗衣房回来,不知道又从哪听来了八卦的盛小芋凑过来,亲热地喊着陈溺名字:“溺,你刚从楼下过来,有没有看见那个江辙?”


  “是那个江辙?”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倪欢丢开手机,从床上探出个脑袋。


  盛小芋接话无压力:“对,就是那个江辙!”


  陈溺没点外卖,洗了三个苹果,给她们各分了一个。


  她蜷缩在椅子上咬一口,一点也不刻意地加入闲聊中:“哪个江辙?”


  “人工智能专业大二1班的那个大帅比学长!”盛小芋热情地分享自己刚听到的第一手资料,“我们专业最漂亮的那个大三学姐现在是他女朋友,刚还听见她学妹聊他!”


  倪欢咳一声,没把自己的好奇表现得太明显,随口问:“聊他们惊天地泣*神的爱情传说?”


  盛小芋翻个白眼:“拉倒吧,我校这位风云学长在论坛有个外号叫‘一分钟恋人’,‘芳心粉碎机’听过没?听着就能猜到人有多浪荡了。我要说的不是他俩,而是这个学长为啥这么出名!”


  倪欢:“因为帅?帅哥美女谁不爱看。”


  盛小芋摇头:“肤浅!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学校上过一次热搜。那个家里司机开劳斯莱斯送人来报道的学长,就是他!”


  陈溺了然点头:“哦。因为帅,还很富有?”


  盛小芋伸出一根手指头:“nonono,这还远远不够!他一家人都特别厉害有名,爷爷是*队退休的老将,爸爸是本市的房产巨鳄,思阑公馆知道吗?想买房都得先证明九位数存款,才接待你看。”


  “他妈妈你们估计都认识,就算你们不认识,你们爸妈肯定也认识!70年代的南港最红女明星:黎中怡。那个游泳差点进国家队,但是最后退圈嫁进豪门大院当少奶奶的女神……”


  “呸!也不能说是嫁进豪门吧,女神自己家境也殷实,家里都是搞科技开发的。”


  倪欢听了咂舌:“天之骄子?赶紧说点他不好的让我平衡平衡。”


  盛小芋老老实实:“我扒过,但江辙在这种家庭下怎么可能长歪?人是他们专业的模范生,成绩也好,大一下学期就拿了好几个机器人竞赛大奖。圈子里的朋友也都是二代子弟,他们专业论坛那还有人贴出他暑假无聊去考了个uspa单人跳伞执照的照片……真会玩啊。”


  “我开眼满足了,多亏我最后冲刺那八十天踩线考上来!”倪欢躺回去,喃喃,“果然越牛逼的学校,牛逼的人越多。”


  盛小芋这才空下嘴,咬了口苹果:“要说真的有一点不好,就是换女朋友换得挺快。溺,你说是吧!”


  陈溺含糊笑笑,没评价。


  开学没几天,也许是因为
  他和漂亮学姐分手了,他又和新生里一个学妹谈上了。


  有个理工科学霸女孩当众向他告白,因为太过古板无趣被拒绝了……


  七七八八的谣言左耳进右耳出。


  一直到陈溺去环工学院的学生社团面试,她才再度碰上了这位八卦主人公。


  社团的面试题目是让她介绍藻类生物和赤潮,海洋环境工程系的课上了有一段时间,陈溺多少也能讲点出来。


  边上一个学长也许是见她长得白软纤弱,挺乖挺好欺负的样子,憋着股逗人的劲故意让她多说几次。


  陈溺看出他捉弄人的意思,舔舔干涩的唇不再开口。


  要不是环工院没几个女生,被两个室友架着过来,她才懒得进这个部门。


  门外的倪欢和盛小芋面面相觑,看着会议室的冷场不知所措。


  不知道谁在走廊上喊了一声,先走进门来的是项浩宇。


  他朝那位学长点点头,看见陈溺惊奇地喊了声:“陈妹,在这面试呢。”


  “你们认识啊?”学长再一抬眼,瞧见门口另一个男生进来了。


  屋里其他几个学长学姐也看见了,都站了起来说话:“江辙,怎么有空来这了?”


  陈溺闻言抬起头,宽肩长腿走进来的男生眼皮耷拉着,眉梢带着点没睡醒的惺忪懒倦。手上还拿着瓶冰镇柠檬茶,正扭开瓶盖。


  江辙目光对上坐在中间位置的陈溺,压了压下颔算打了声招呼,手上那瓶柠檬茶就顺势放到了她手边。


  陈溺抿抿唇,抬眼和他眼神交汇不过两秒。


  江辙看向站起来那一小片人,示意他们忙自己的。朝最前面的学长开口问:“篮球馆大门钥匙在你们系?”


  “对,上次体育课打完球忘记还给管理处了。”学长赶紧在身上摸出钥匙给他。


  江辙拿到钥匙就转身离开。


  身后跟着一块出去的项浩宇朝后边这群人挥挥手:“行了没啥别的事。陈妹好好玩,这些学长学姐人都挺好的。”


  会议室一下安静下来,刚刚还在为难陈溺的学长看着她手边上那瓶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学长摸摸鼻子,战术性咳了句:“可以了,学妹你通过了。往后开会记得来啊。”


  走出会议室,外面两个室友就急哄哄朝她扑过来:“溺啊!你和江辙学长认识啊?”


  陈溺摇头:“只是见过几次,我和他边上那位学长的妹妹是追星时候认识的朋友。”


  “我去,这也行!他身边圈子里的朋友好像家里也蛮厉害的。”


  倪欢边揽着她往食堂走,边说:“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江学长一进去,我们系那些师哥师姐们都特别恭敬?”


  盛小芋很捧场地眨着星星眼:“这就是气场压制吗?”


  倪欢舌尖抵住上颚,咯噔一声:“还真有点这个意思。他本人好高啊,有、8吧?那张脸也是真他妈帅,明明是笑吧,但就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去你的生人勿进!我们同届舞蹈系的那个方晴好知道吗?进校就被那群论坛人投票成新一届校园女神的那个。”盛小芋叹气,“听说人现在成江辙新女朋友了。”


  察觉到一直不做声的陈溺,倪欢推推她手肘:“想什么呢?”


  陈溺摸着手上那瓶表层挂着水珠的柠檬茶,拧开喝了一口,冰凉汽水顺着喉咙往下流。


  她有一瞬间的激灵,诚实地说:“就是在想他那样面热心冷的人,热烈地爱一个人该是什么样。”


  倪欢拿出校园卡排进打菜的队伍,语气无所谓:“浪子哪会爱人。”


  盛小芋也赞同:“还能是什么样呀?江辙这种人确实谁碰谁上瘾,但有句话这么说的:喜欢海你能跳海,可喜欢风你又抓不住风。”


  陈溺听着没什么反应,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很难形容那个看上去很单纯普通的笑容里藏了什么,不甘、好奇、胜负,又或者是少女的无聊。


  

—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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