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穿书成反派大佬的小嫂嫂,姜媃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块松子糖示好。
姜媃:小叔子,长……长长嫂如母,我会一心一意照顾你的。
残忍自私眦睚必报阴鸷蛇精病暗黑系反派秦大佬连糖带手一口叼住,随即眼睛一亮——
小嫂嫂有糖,好甜!
后来,十五岁的小叔子:小嫂嫂肤白貌美,好看!
姜媃:……
再后来,二十岁的小叔子挑着她下颌,勾唇浅笑:小嫂嫂的一心一意,我收下了。
姜媃心慌慌:长嫂如母,我认真跟你讲我们这样真的不合适……
阴鸷蛇精病暗黑系大佬男主VS又怂又萌白切黑女主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甜文穿书爽文
主角:姜媃┃配角:秦野
△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1章我想和离
姜媃很方!
她就睡了一觉,再睁眼,人就跪在白幡飘荡的灵堂里!
灵堂不大,正中间摆着黑漆雕兰花仙鹤的灵柩,棺材末端镶着金箔的“奠”字,周遭白纱垂落,左右分摆长青松柏,柏枝上挂朵朵白花。
有风吹进来,柏枝簌簌,火盆里的纸钱灰烬打着旋的上浮,阴气森森很吓人。
姜媃愣愣看着双手,又细又小,这根本不是她的手,她又摸了摸脸和胸,惊骇发现,竟然连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
顿时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灵柩,想着里头装着死人,当下怕的连滚带爬站起身就往外跑。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冷不丁一提着食盒的婢女进来,两人差点撞上。
婢女年约十四五岁,梳着双丫髻,一身素服,眼睛还红着。
她拽住姜媃,惊慌的往外看了看,没让人瞧见才松了口气:“少夫人忍忍,再守三日满头七就好。”
说着,她把姜媃往灵堂里推,从食盒里头端出一小碗粘稠的白米粥:“少夫人赶紧用点,奴给您守着。”
姜媃愣愣捧着白粥,脑海里适时闪过一些片段和记忆。
“流火?”她依着记忆,不确定地喊了婢女一声,又转头看向香案台,案中央黑漆木雕金字的灵牌位上赫然写着“秦氏子孙秦昭之位”字样。
仿佛晴天霹雳,轰隆打在姜媃头上,霹的她头晕目眩奄奄一息。
秦昭?
秦昭!
她睁大了眸子,战战兢兢地指着棺材,垂死挣扎的问:“棺材里面的人是秦昭?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秦野?”
流火叹息一声,少夫人伤心的都糊涂了:“十日前,少夫人刚和三少爷秦昭成的亲,五少爷秦野当时也在。”
闻言,姜媃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哽的她心口发痛。
她捂着胸口缓缓蹲地上,内心崩溃又绝望。
她在睡觉之前,熬夜看了篇古代穿越,里头的女主从现代穿越到古代,身负美颜系统,拥有绝世美貌,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女主一个眼神,就能叫人沦陷,爱的死去活来,实实在在的狗血万人迷玛丽苏。
文里有个大反派,曾为了权势地位,数次易姓认人做父,成为世人所唾弃的“三姓家奴”,最后助第三任义父造反为王,成为权倾朝野的“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反派喜怒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手段狠辣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不说,关键还喜欢给人上剐刑,断人手脚挖人眼珠做为收藏,性格扭曲的令人发指,就是个变态!
这个大反派,名字就叫——秦野!
里还有个女配,只存在于大反派秦野的回忆杀里。
而她——姜媃就是那个女配!
她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里的姜媃和她撞名了,还因为女配虽然笔墨不多,但却是反派秦野的嫂嫂!
同岁的小嫂嫂!
十岁就嫁进秦家冲喜的小嫂嫂!
结果没两天新妇变新寡的小嫂嫂!
姜媃深呼吸,白着脸问:“我能离婚……不对是和离,不给秦野做嫂子吗?”
婢女流火大惊失色:“少夫人你说什么胡话呢?这种话不能说,要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会挨骂的。”
姜媃生无可恋,秦野这个反派,是真的阴鸷变态跟个神经病一样。
里有段秦野虐男主的剧情,男主其实是造反大佬亲儿子,唯一的亲儿子真皇子,和秦野算是义兄弟关系。
但秦野说下手就下手,半点都不念手足情分。
女主心痛难当,斥责他残暴狠*,秦野当时左手持白玉毫笔,蘸着男主胸口上的鲜血,边作画,边轻描淡写的说——
“血的颜色如此漂亮,却隐藏在这副肮脏的皮囊里,可惜可叹,好在如今也不算浪费。”
末了,他还将盛着血的酒樽推到女主面前,问她:“热的,饮否?”
女主当场就恶心的吐了,往后还晕上了血。
姜媃觉得,秦野就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看的时候,这样的反派和女主男主斗智斗勇,情节燃爆特爽快。
然而现在姜媃只要一想起这个人,她就毛骨悚然瑟瑟发抖,真的贼恐怖!
她打了个寒颤,惴惴不安地翻了翻脑子里起先闪现的记忆。
毕竟,是以女主的视角来展开的故事,秦野作为反派出场之时,已经是成年人了,关于他幼时过往都属于前情,并未多做描写。
记忆里,秦野和小嫂嫂姜媃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姜媃来秦家后一共只见过他三次。
头一回是姜媃来秦家的当天,她给了秦野一块松子糖示好,却被秦野扔地上踩了一脚。
第二次是姜媃给三少爷秦昭送药,进门没注意,和秦野撞一块,汤药淋了他一身,秦野当场冷着脸就走了。
第三回,便是秦昭临终之时,秦昭拉着两人的手,要叔嫂两人日后相互扶持彼此照顾。
结果秦野从头至尾阴沉个脸,红着眼睛很吓人,什么话都没说。
姜媃捂脸哀叹一声,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应该是回不去现代了。
“少夫人,粥快凉了,您多少用一点,还有好几天灵要守,您不用身子会熬不住的。”婢女流火一脸担心。
姜媃恹恹坐下,捱不住肚子饿心不在焉地用起粥来,既然回不去了,她怎么会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身体才是本钱。
不过,这副身体年纪太小,今年才十岁,胸都还没开长,一马平川的坦荡荡,让她这个十八岁的灵魂总觉得别扭。
哎!
她又叹了口气,摸着筷子一样细的胳膊,愁的头秃。
她不知道活在前情里的女配姜媃的结局,就是秦野的结局,她也是不知道的,因为作者还没写完就坑掉了!
姜媃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身边的婢女流火以为她没用饱,遂接过白瓷小碗道:“少夫人稍等片刻,婢子再去捎些点心来。”
不等姜媃拒绝,流火做贼一样飞快跑了出去,剩姜媃一人在阴气森森的灵堂里。
她心有胆怯瞥着黑漆棺材,浑身起鸡皮疙瘩脑补的停不下来,最后自个吓自个,吓出一身冷汗。
姜媃麻着胆子往火盆里扔纸钱,嘀嘀咕咕的道:“秦昭,你别来找我啊,我给你多烧点纸钱,你下去买房买女人,我不是原身姜媃,你的死也不怪我……”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犹犹豫豫的道:“我尽量照顾着点秦野。”
只要大反派别看她不顺眼,姜媃在心里悄悄补上这一句。
她说完这话,不知哪的风吹进来,白幡飘动,哗啦作响,火盆里燃尽的纸灰呼呼上浮,漫天飞舞着冲出灵堂升腾至半空。
真真像是秦昭在应和姜媃的话一般。
姜媃头皮发麻,这灵守不下去了,她最怕*不说,长这么大就没亲眼见过真的死人,更别提和死人共处一室了!
可这灵又不能不守,守灵最为重要的三点,一是棺材底下那盏油灯不能灭,二则香烛不能断,需得燃尽就换上新的,三来晚上还要警着野猫蹿进来惊扰亡者。
毕竟不满七天,那棺木盖子根本就没封死,只那么掩上去而已。
姜媃挪蹭到门边,边等婢女流火过来边时不时瞅一眼香烛。
杏花微雨的三月,外头雾气蒙蒙,潮湿润濡,没一会姜媃就觉得冷了。
她裹紧身上的丧服,捂着肚子蹲门槛边,皱着微红的小鼻尖,才十岁的小姑娘,像是被谁丢弃的幼兽崽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紧。
一刻钟后,香案炉子里的香烛燃尽了,流火仍旧没回来。
姜媃心头一紧,她搓了搓手重新燃了一柱香,绕着边的,离那棺木远远的靠近香案炉子,瞅准了,长伸着手飞快把香往炉子里一插,接着往后跳开。
距离棺木一丈远,姜媃稍稍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没彻底松下去,身后一股寒凉蓦地涌上来,脖颈间似乎还有湿滑阴冷的气息喷扫而过。
姜媃眼瞳骤然紧缩,浑身汗毛都炸开了,这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四肢僵硬动也不敢动。
她怕的眼泪都要下来了,颤着音很小声地张嘴就念:“不怕不怕,没有死人没有*……”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整座灵堂寂静无声,香烛味肆无忌惮的弥漫,让姜媃好似生了幻觉,她总觉得背后靠上来一块冰坨子,冷的她手脚哆嗦,牙关咯咯打架。
齐眉前发微动,发梢刺的眼睑发痒,姜媃极力忍住想揉一揉的冲动,她屏住呼吸,这刻她确定,身后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
浑身冷汗涔涔,汗液浸透里衣,贴黏在身上,粘乎乎的又潮又冷,像有*蛇在身上攀爬。
须臾,后背冷意稍退,姜媃咬牙,缓缓转动脖子,一点一点往后看。
没人!
没人!
没……
“啊!”她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视野之中,她扫见梁栋垂落的白纱后面,赫然有道黑影站在那,离她也就半臂距离。
她拔腿往外跑,刚跨出门槛就见流火惊慌失色地过来。
“流火,流火,有*啊……”姜媃眼里包着泪,拼命往她背后躲。
MMP,吓死人了,她要回去!她要穿回去!
她才刚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啊,她要回去上大学!
流火揽着她,小心翼翼探头往灵堂里瞧,看清了堂里头那道黑影,一脸尴尬。
“少夫人,是五少爷,不是别人是五少爷过来看三少爷,您弄错了。”流火拍了拍姜媃后背。
姜媃浑身一僵,五少爷?秦野?
大反派!
她心头咯噔一下,抓紧流火袖子,冒出半个脑袋,怂了唧的往里瞧。
“哼!”灵堂里头传出冰碴冷哼声。
她一眼看过去,就只看见一双琥珀鎏金的凤眼,本是顶顶漂亮的眸子,里头却铺陈满刻骨铭心、深沉如墨的阴鸷,挟裹浮冰碎雪的森冷,怵的她打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撒花花,希望这个故事宝贝儿们会喜欢,么么日(* ̄3)(ε ̄*)
早上9点9分更新,日更!
——————
下本接档文《我在青楼当老鸨》求收藏,么么叽。
简介:别人穿成世家贵女,穿成绝色宠妃……
MMP,她姜娆就穿成青楼文里的老鸨!
还是没客上门,眼看就要倒闭的青楼!!
望着手底下被饿到风一吹就倒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娘,
姜娆抹了把脸,大手一挥:“姑娘们,开门接客!”
*****
男主:我不是恩客。
众姑娘:→_→
男主:我从来不逛青楼。
众姑娘:→_→
男主:我找你们鸨母。
众姑娘:∑(っ°Д°;)っ你想干什么?鸨母不接客!
第2章像小媳妇
姜媃从未见过这样浓烈的怨怼和仇恨,像粘稠如胶质的浓墨,又像是壁立千仞高耸刺天的冰川,凌凌尖锐,便是艳阳暴晒也没法融化。
她倒抽了口冷气,憷的挪不动脚。
灵堂里头,秦野背对着门,站在案前看着灵柩,并不理会任何人。
流火也是头皮发麻,她把姜媃拽远一点,小声道:“少夫人,您莫要惹五少爷,五少爷性情乖戾,如今三少爷没了,往后府里怕是没人能管束他。”
姜媃巴不得离秦野远远的,她心有余悸地点头:“我不惹他。”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至于抱金大腿这种想法,她是半点都没有,老话说伴君如伴虎,可秦野不是老虎,他是一头凶兽!披着人皮的凶兽!
这金大腿,抱不起抱不起。
姜媃站在庭院阼阶下,小心翼翼的往灵堂里头瞅了一眼。
还没到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这会的秦野只是个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一身素白丧服显得他身子单薄削瘦,约莫比姜媃高一个脑袋,孑然独立,那背影瞧着竟有几分无声悲恸的味道。
姜媃鼻子发酸,眼睛泛涩,这情绪来的毫无根源,倒像是原主残留的感情在作祟。
她揉了揉眼睛,暗自留意上了心。
春寒料峭,加上连日来的绵绵阴雨,在廊下阼阶边站的久了,姜媃没忍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流火正待劝她进灵堂,冷不妨一小厮急匆匆进来:“少夫人不好啦!”
小厮满脸惊慌:“大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说是五少爷把四少爷的手掰折了,她也要打断五少爷手脚。”
诶?这嘛意思?
姜媃一脸懵逼,和流火不约而同转头看向灵堂,白绸纸花点缀的灵堂里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连个*影都没。
两人面面相觑,都吃不准秦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然,不给姜媃反应时间,由远及近的,从垂花门那边发出一声怒喝——
“秦五滚出来!”
姜媃惊了下,耳朵差点没被震聋,她回头就见一腰圆体胖身形宽壮的妇人杀气腾腾地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从,以及一个面颊淤青,手臂缠着白纱布吊在脖子上的十二三岁少年。
姜媃一眼就认出,来人是秦野的大伯娘以及四堂兄秦枢。
秦家分三房,大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出身低是庶出,向来在府里没甚地位。
二房血脉凋零,唯今只剩个秦野,从前的风光不在,秦家大权也旁落到大房。
兴许是觉得晦气,大房罗氏站在回廊下,并未进灵堂。
她扫了眼姜媃,没见着秦野,恶声恶气的问:“秦五呢?把人叫出来,都敢断人手脚了,没爹娘教养是不是?”
姜媃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秦野是谁呀?往后的反派大佬啊,那就眦睚必报从不吃亏的主。
可这念头才升起,一股子心悸忽如其来,像是心脏被狠狠捏住,浑身血液冻结,连呼吸都接不上。
她的脸唰得惨白,并泛出隐隐青色,双腿一软,栽倒在流火身上。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流火手忙脚乱地扶着她。
姜媃惊骇不已,慌忙反悔了刚才的念头,在心里咆哮干吼,我帮!我往后都帮着护持秦野!
空气重新涌进肺腑,一瞬间心跳恢复,身体也有了力气,甚至脸色也多了生气。
刚才那瞬间的异样,来的莫名其妙,快的也似幻觉,但却真的不能在真。
姜媃心有余悸,她摸着心口,猜测是原身在作怪,便再也不敢不当回事了。
诸多想法纷杂,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姜媃依旧半靠在流火身上,定了定神后,扯起嘴角弯起眸子,露出一对浅浅梨涡:“大伯娘,小叔不在呢,你要给三少爷上一炷香么?”
罗氏是商户出身,性子泼辣无所顾忌,也最是不要脸面。
若是换了旁人,二房正办着丧,好歹是一家人,便是天大的事,定然也会憋忍着过后再论。
可罗氏就能闹腾上门,也不晓得是没将二房放眼里,还是本就是个蠢的。
她冷笑一声,将四少爷秦枢推出来,横眉冷竖的道:“看到没有,秦五打的,他没爹娘教,把人叫出来我这个大伯娘亲自教他规矩!”
姜媃目光落在秦枢身上,少年身形肖母,长的很是白胖敦实,脸上淤青红肿的像猪头,左臂吊脖子上,模样颇为凄惨。
姜媃其实很想笑,但她暗自掐了把大腿,硬是让眼尾薄红的杏眼泛出清凌水色,湿漉漉的,带着天真无辜,像头幼鹿。
秦枢本是趾高气昂挺着胸膛,可触及小姑娘的眼神,干净又柔软,一霎那他心里就生出微妙的窘迫来。
“娘,先回……”他扯了扯罗氏袖子。
罗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甩开袖子声色厉下的道:“姜媃,你是秦五长嫂,今个这事你说怎么办?总不至于我儿子让秦五白打这一顿,下一回他是不是就要动刀子捅人了?”
罗氏说的激动,唾沫横飞,几乎喷了姜媃一脸。
婢女流火气愤非常:“少夫人年幼,大夫人何不进灵堂来亲自问问三少爷怎么办?”
“哪来的丫头这么没规矩?”罗氏扬起下巴,满心的怒火好似找着了宣泄口,扬手就朝流火拧来,“山里没老虎猴子称大王,姜媃我看你是管不好二房的,一个个的都欠收拾!”
姜媃往前半步,正正挡在流火面前,罗氏的手遂落在她身上。
“疼!”姜媃叫的大声,愣是让罗氏踟躇着下不去手了。
她眼泪汪汪地瞅着罗氏,仗着这身子年纪小脸还嫩,装起柔弱来跟无害的小白兔一模一样。
“大伯娘,我真的不知道小叔子在哪,三少爷还没过头七,晚上要回魂归家,不然晚上我跟三少爷说说这事?”言语真切,表情软弱,任谁瞧了都要同情怜惜的。
罗氏觑了灵堂一眼,翠柏白花阴气森森的簌簌作响,恁得让人毛骨悚然。
到底还是有点顾忌晦气的死人,罗氏表情讪讪地啐了一口。
偏生姜媃不放过她,刚才的心窒还心有余悸,她不敢不护着秦野。
于是她道:“大伯娘要是等不及,我这就去掀了三少爷棺材盖子,扶他出来亲自跟大伯娘论论这事可行?”
姜媃说的煞有介事,仿佛三少爷秦昭不是死了,只是睡一觉片刻就能醒来。
老四秦枢打了个哆嗦,两股颤颤,嗅着香烛味脸都白了。
罗氏恼羞成怒,跳脚吼道:“姜媃,你安的什么心?拿个死人同我论,是不是盼着我也早点死啊?”
说到激动处,罗氏指着姜媃鼻子开骂:“我呸,放你驴子狗臭屁,你们二房都是短命*,早晚死绝户,少来恶心老娘!”
姜媃眼神顷刻冷下来,她淡淡地看着罗氏,任对方骂也不出声打断。
婢女流火气的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往前半步正要反骂回去,谁想姜媃伸手一拦。
一边的秦枢注意到,身形单薄纤弱的小姑娘背脊挺得笔直,大大的点漆黑瞳深邃冷然,像是浸在冰水里头的黑珍珠,莫名寒凉。
骂了一通,气焰消顺了些,罗氏轻蔑地睨着姜媃:“莫说我欺负你们叔嫂二人,是他秦五蛮横跋扈在先,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他躲一辈子不出来,不然老娘打断他的腿!”
说完这话,她又阴阳怪气的教训姜媃:“好歹你也是秦五的小嫂,在他面前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半点不像话,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他小媳妇呢。”
若是原身,只怕会让这话给气出好歹来。
可姜媃淡定的很,她自小孤儿院长大,什么奇葩没见过,什么恶*的话没听过?只要站她面前的还是个活人,她就不怕。
是以她揉了揉耳朵,一字一句的说:“心情好叫你一声大伯娘,那是给秦家人面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管到二房头上来,你是吃饱了闲得慌吗?”
兴许没料到姜媃竟敢回嘴,口吻还这样不客气,罗氏呆了呆居然没反应过来。
“三少爷尸骨未寒,你就眼巴巴地吵闹上门来,是不是想他诈尸大晚上去找你呀?”才十岁的小姑娘,声音天生就软糯,便是言语重一些,也是没有戾气的。
“你……”罗氏吞了口唾沫,余光瞟了瞟灵堂里的棺材。
姜媃继续道:“嘴巴这么臭,早上起来没漱口?还是一贯吃狗粪的,没吃够就在这吠,那就滚去食屎啦你!”
没有表情包可用,姜媃只有遗憾的怼出那带着味道的四个字,并深感威力不够,又加了句:“罗氏,我劝你善良。”
“姜媃,你……”罗氏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小贱蹄子我不信我治不了你!”
姜媃轻笑了声,不以为意。
罗氏气得慌,胸脯起伏不定,却再没词儿可骂了。
流火震惊,舌头都打结了:“少少少少……”
姜媃瞥她一眼,她的性格和原身南辕北辙,原身软弱,就一娇娇的包子,谁都能欺负,可她则不然,孤儿院的成长经历,太让她懂什么叫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盖因知后事,所以她只对大反派秦野多有忌惮,可其他人,她是半点都不在意的。
故而,她不加掩饰真性情,总归瞒不住。
“罗氏,你还不走是想进灵堂跟三少爷唠家常么?”姜媃嗓音偏软,还带着稚气,不像是在吵架,倒真像是在邀请。
“呸!”罗氏粗俗地吐了口浓痰,恰好落到姜媃玄色缎面的绣鞋尖上,*色的口痰黏得稳稳当当,膈应又恶心。
姜媃小脸立马黑了,忍着肠胃翻滚:“吐的痛快是不是?你最好给我擦了,不然我让你怎么吐出来的就怎么给我吞回去!”
罗氏洋洋得意,骂不过姜媃,便动手拧她耳朵:“贱蹄子,牙尖嘴利,你威胁谁?”
火辣辣的扯痛从耳廓传到脑门,姜媃抽了口冷气,眼圈瞬间弥漫起水色。
“大夫人你干什么?快放开少夫人!”流火急切的去掰罗氏的手。
罗氏松手,反手一耳朵扇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将流火扇的转了半个圈。
姜媃捂着耳朵,水汪汪的黑白大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狠厉,她舔了下唇珠,眯起眸子。
哼,这仇结大了!
她目光梭巡过罗氏全身,最后瞅准了对方膝盖,抬脚就要开踹。
然,电光火石之间,余光视野里,瞥见一头戴玄色素纹抹额,身穿酱色褙子的老妪匆匆走来。
姜媃顿住脚,默默放下手,眨眼变脸,啜泣着开始掉眼泪,还瑟瑟发着抖,仿佛对罗氏怕到了骨子里。
嘴里更是说着:“大伯娘,五少爷他不是故意的,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我都受得住,你不要去开棺找三少爷理论,不然三少爷不瞑目会走的不安心……”
那模样,当真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3章小受气包
十来岁的小姑娘,长的娇小瘦弱,齐眉额发下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惨惨的,显得那双杏眼又圆又大。
此时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头溢满水色,眼泪汪汪,眼尾泛着薄粉桃红,小鼻尖也是粉粉的,一抽一抽想哭又不敢哭的小模样,可怜得让人心疼。
“大伯娘,”她期期艾艾喊了声,皱着小脸泫然欲泣,“你不要生气,五少爷刚刚失去兄长,心里头不好过,我替他跟你道歉,你要打要骂就往我身上招呼,我不疼,只是你不要在这里吵着三少爷……”
一旁的四少爷秦枢只觉的小姑娘声音顷刻软了下去,像是白白软软的元宵,咬上一口,糯糯的,满嘴都是香甜的芝麻馅儿。
他眨了眨眼,头一回才注意到姜媃身量格外娇小,她皮肤还很白,是那种牛乳一样的嫩白,很是漂亮。
小姑娘这会无辜极了,双手扭着衣摆,对罗氏的咄咄逼人手足无措。
秦枢心里蓦地生出烦躁,便是身为人子,他这会也觉得母亲太过计较,冤有头债有主,不找秦野算账,欺负个小姑娘恁的没脸。
姜媃才没心思管秦枢,她注意到那老妪被婢女搀扶着已经跨进庭院回廊,眼看就要到了。
罗氏趾高气昂,姜媃的忽然服软,助长了她心里的气焰,想也不想又伸手来拧人。
这一拧,正正落在姜媃细细的臂膀,揪着点皮肉使力,还旋转了一圈。
“啊,”姜媃痛呼,眼泪哗啦呼啦往下掉,心里恨死了罗氏,嘴上却抽着冷气断断续续的说,“大伯娘我错了,可是你真的不能进灵堂打扰三少爷,至于五少爷,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他……”
罗氏冷笑:“放屁,秦五就在二房,你敢护着他,我连你的腿也一起打断!”
这话才落——
“老大媳妇,你要打断谁的腿?”中气十足的嗓音声若洪钟,震耳发聩的让人心颤。
罗氏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转头,抖着嘴皮子吐出两个字:“阿家……”
秦家老夫人秦顾氏今年五十有余,两鬓半白,面生细纹,她额头上戴着玄色素纹的抹额,一身酱色褙子。
三孙子秦昭的早逝,她这几日心里是悲痛的,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精神尚好,这会站罗氏面前气场迫人,叫人不敢直视。
“混账东西,昭儿生前好歹叫你一声大伯娘,他这还没出门下葬,你就上杆子来找二房的不痛快!”老夫人手头翠竹拐杖一挥,毫不留情地打在罗氏身上。
罗氏忙不迭退开,气急败坏地道:“阿家你偏心,是二房秦五先打折了小四的手,都是你膝下的亲孙子,阿家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了。”
顾氏目光落到秦枢身上,见他满脸淤青,手臂吊着,确实伤的不轻。
“小四,你说说小五为何对你动手?”老夫人顾氏抿了抿嘴,鼻翼延展到嘴角就现出不好亲近的法令纹。
秦枢眼神闪烁,支吾着不敢说。
在侧的姜媃冷笑了声,但她脸上挂起柔弱:“老夫人,小叔正伤心,哪里有心情理会其他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闻这话,罗氏怒目圆睁:“姜媃,你闭嘴……”
“你闭嘴!”顾氏又抬起了拐杖。
罗氏瑟缩了下,不敢吭声了。
秦枢到底只有十二三岁,顶不住压力,心里一慌,当下带哭腔说:“我……我就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往后还要克死他小嫂……”
站在灵堂外的众人瞬间了然,这话秦枢自个可编排不出来,听谁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罗氏急了,一巴掌抽在秦枢后脑勺:“浑不吝的,胡说八道什么!”
老夫人顾氏眼神深沉地看了罗氏一眼,尔后目光落到姜媃身上。
姜媃按了按眼尾,表情难过,可她仍旧语气柔柔的跟秦枢道:“四少爷,这不是什么好话,往后不要再说了,不然你这是往我家小叔心上扎刀子。”
当着众人的面,她这样温柔识大体,虽说年纪还小,可已让老夫人十分满意。
姜媃心里门清,秦枢就是个没脑子的熊崽子,真正挤兑容不下二房的,罗氏才是主谋。
于是她顿了顿,孺慕地挽着老夫人顾氏臂弯,娇娇软软的道:“老夫人,三少爷去之前,要我好好照顾小叔,虽然今天四少爷说了不好的话,可小叔是真动了手,我替小叔给大伯娘陪不是。”
说到这,她眼巴巴地瞅着罗氏:“大伯娘,你就原谅我家小叔,不要打断小叔的手脚,也不要再去掀三少爷的棺材盖子理论,搅的他不能安息。”
这话还得了,顾氏眼神陡然犀利:“你这恶妇,敢祸及我秦家子嗣,简直歹*!”
顾氏面色铁青,从前她只知罗氏跋扈善妒,却不晓得她居然这般蛇蝎心肠。
“来人,给我按住她,今个我非得请出家法。”老夫人跺了跺拐杖,义愤填膺。
罗氏脸上闪过惊慌,兴许是终于晓得怕了。
她色厉内荏地瞪着姜媃,咬牙切齿的道:“你个挑拨离间的贱蹄子,早晚要你好看。”
这还当着老夫人顾氏的面呢,罗氏依然如此嚣张。
顾氏痛心疾首,情绪波动太大,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按着她,按着她,往死里打!”
罗氏带来的仆从不敢上前,可顾氏身边的得力老婆子没顾忌,三两冲出去扭着罗氏手,将她压到地上。
“你偏心,你偏心!”罗氏挣扎吼着,发髻散了衣衫乱了,狼狈如狗,“干脆叫秦五杀了我们一房得了,你死了儿子,又死了孙子,还要你大儿和其他孙子一起陪葬么?”
字字刺骨,句句诛心,老夫人顾氏似乎承受不住,脚下踉跄倒退半步。
姜媃眼下确定,罗氏就是个蠢货,闹腾到这样的地步,她决定再加一把火。
她扬起一副受了天大冤枉和委屈的小脸,真真是个小受气包。
“老夫人,”她轻轻拉住顾氏袖子,“您不要怪大伯娘,我不怨她,想必小叔也不怨,毕竟大伯娘是看我年幼管不好二房,心急如焚心直口快而已,府中中馈都是大伯娘管着,往后我还要仰仗大伯娘,跟大伯娘学呢。”
顾氏猛然想起,罗氏掌着中馈,她又这样刻薄恶*,往后二房的日子该咋过?
想到此,她眼底浮起厉色,铁了心今个要给罗氏教训,省的她无法无天,指不定哪天就连她都不放眼里了。
“我亲自动手!”顾氏撩起袖子,一扬拐杖几步到罗氏面前,照着她屁股就抽了下去。
“啊!”罗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眼泪鼻涕一下横飞,糊满整张脸。
老夫人咬着牙,接连又狠狠抽了几拐杖,气喘吁吁的道:“罗氏,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秦家,我秦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罗氏瘫在地下起不来,顾氏半点没留手,姜媃估摸着几拐杖下去,罗氏短时间怕是下不来床了。
她提着丧服裙摆缓缓走过去,在罗氏面前站定蹲下,点漆如墨的眼瞳黑浚浚的,像是看不到底的无波古井。
与之相反的,她脸上表情恳切,真挚地望着老夫人求情:“老夫人不要打了,大伯娘身体会吃不消,在三少爷灵堂前闹起来也不好看,大伯娘……”
说到这,她顿了顿,弯眸瞅着罗氏笑起来:“知错了呢。”
她说着,顺手摸出罗氏的帕子,借着宽大的袖摆遮掩,将自个玄色缎面绣鞋尖上那团膈应人的*色浓痰擦掉。
刚才就说过的,罗氏不擦,她就让她吞回去,看到底是谁恶心谁!
“大伯娘不要哭了,老夫人一会就给你找大夫,绝对不会让你身上留下疤的。”她声音轻柔,软若三月春风,拂鬓掠额,让人舒坦。
罗氏异常惊恐地瞪着姜媃手里的帕子:“你……你滚开……”
因着角度原因,老夫人顾氏和旁的仆从都看不到姜媃的小动作,而罗氏还这样不知好歹,气得老夫人又给了她一拐杖。
“啊,痛煞我矣!”罗氏张嘴嚎叫,哭天抢地。
姜媃飞快把手帕往她嘴里一塞:“大伯娘忍忍,我给你擦汗。”
罗氏脸都绿了,支吾着想吐出帕子。
姜媃眼疾手快,忙用力捂住她嘴,语笑嫣然的道:“大伯娘,等大夫来了就不会痛了,都是皮肉伤几天就能痊愈。”
罗氏想吐吐不出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姜媃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尽管喊,看谁会管你。”
话毕,她还委委屈屈对顾氏小抱怨的道:“大伯娘舍不得自个帕子呢。”
老夫人顾氏对罗氏有多失望,对姜媃就有多欣慰,昭儿没了,可还给她留下个体贴纯善的孙媳妇儿。
她把姜媃拉起来,慈爱的道:“你莫给那恶妇求情,过几日昭儿入土为安,无事你就过鹤寿苑来,我孤单的紧,你也好陪我说说话。”
完了,她又说:“直接唤我祖母,再叫老夫人生份。”
这话便是要给姜媃撑腰了!
姜媃从善如流,甜腻腻地喊了声:“祖母。”
“嗳,”顾氏答应的脆声,心头总算开怀几分,她朝罗氏冷哼一声,一脸嫌恶:“还赖着不走,是想扰了昭儿回魂么?”
早被吓傻了的四少爷秦枢和婢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扶起罗氏,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姜媃眸光微闪,嘴角笑意渐次深邃。
她目送罗氏离开,眼见就要踏出中庭之际,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一道影子如饿虎扑食,凶猛迅疾地撞了过去。
姜媃心头咯噔一下,瞬时就觉得要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家”就是婆母的意思。
———
姜媃:大佬,大佬你要干什么?冷静!千万冷静!
第4章听嫂嫂的
变故就在眨眼之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嘭”的一声,秦枢被扑倒在地,连带着把罗氏也带摔了。
姜媃定睛一看,背影单薄的少年像匹孤狼,骑坐在秦枢身上,鸦发垂落遮掩了他全部表情。
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偶有寒光闪过。
秦枢看清身上的人,当即哭爹喊娘的怂叫起来:“娘,娘救我!”
那声音尖利失真,显然怕极了,就差没直接尿裤子了。
罗氏顾不得疼,爬将起来就要去撕扯少年。
“噗”拳头和皮肉撞击的声音,少年竟是直接上手,抡起拳头就往秦枢脑门上砸。
“啊,娘……娘救救我……”秦枢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亏得他还长那么壮实,居然是个绣花枕头。
罗氏跳脚,她越是接近,少年下手就越凶,她只得在一丈远的距离站定,不敢再上前。
“秦五,你到底要干什么?”罗氏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
“咔”骨头生生断裂的轻响,少年抬头扫了罗氏一眼,那一眼眸光冰冷,阴森如厉*。
老夫人顾氏看不过眼,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秦枢还是秦野那都是她亲孙子,哪个她都心疼。
“小五,小五快住手,莫要打了。”顾氏跺翠竹拐杖,周围的仆从硬是没谁敢上前来拉拽。
兴许这话入了耳,秦野缓缓停手,他扭过头来,散乱的鸦发下,是一张惨白如雪的脸,琥珀眸光从发丝缝隙乍现出来,竟是郁沉如深渊,其中潜藏的凶兽蛰伏蠢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来择人而噬。
妈耶,罗氏这个大傻叉!
姜媃暗自骂了句,不刺激大佬屁事没有,这下好了,大佬年纪再小,可你大佬还是你大佬啊!
果不其然,秦野直起点身,勾起嘴角,笑容灿烂,可却无比渗人。
“我想杀了他。”轻描淡写的五个字,顿让众人脸色大变。
姜媃毫不意外,往后秦大佬杀人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半点不费力气。
“秦五你敢!”罗氏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会她才看清秦野手里真的是拿着把匕首的。
秦野看都不看她一眼,手头匕首寒光闪烁,锋锐尖利。
他拿着在秦枢脖子边比划,似乎在寻找下刀的角度。
“别,五弟别杀我,我不想死,我往后再不乱说了……”秦枢眼双腿一抖,一团诡异的湿润水痕从他袍摆上浸出来,还带着隐隐的骚O味。
他竟然被吓的失禁便溺了!
顾氏叹息一声,好言好语的道:“小五,你四哥晓得错了就暂且饶了他,祖母也明白你们二房吃了很多委屈,祖母给你保证,往后不会了,你先放下刀子。”
她说完这话,还把姜媃推出来:“昭儿媳妇,你也劝劝。”
姜媃懵着一张脸,无力吐槽。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莫名情绪下脱口而出:“早死晚死都是死,反正他注定要死你手里。”
老夫人顾氏:“……”
姜媃:“……”
她要说她不是故意的,他们会信吗?她真没说谎,就是话说的快了点。
里,秦野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有过这么一句描写——
“秦野,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在十二岁,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偷摸到二房的四堂兄秦枢揣倒在地,然后捅了无数刀……”
起因没有提,只说了结果。
“……你……小叔……”姜媃不得不硬着头皮又说,“不要杀人。”
声如蚊呐,仿佛被吓坏了。
秦野看过来,嘴角的笑意一敛,少年眉目阴沉的气质宛如浓雾席卷上来,唯有那双鎏金眸光闪过点滴不为人知的波动。
在秦野的目光下,姜媃紧紧抿着唇,双腿有点发软,表面看似还稳得住,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急!在线求助怎么尬劝反派大佬弃恶从善?
姜媃恨不能往论坛上嗖嗖发个求助帖子,但现在是秦野眼不眨地看着她,手里匕首一转,轻飘飘的往秦枢脖子上划了一刀。
“啊!”罗氏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她惊慌的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只有靠着婢女。
那一刀其实不深,只割破了秦枢的皮,细线般的鲜血缓缓渗出来,也没流多少。
秦野对姜媃又扬起了更为耀眼的笑脸,不带恶意和森冷,有着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干净和朝气。
“凡是惹小嫂嫂讨厌的人,都该死!”他像是在抱怨家常,没有戾气,跟撒娇似的,然而锐利的刀尖下一刻就对准了秦枢的眉心。
姜媃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罗氏反应过来,推开婢女摇摇晃晃地冲到姜媃面前,用力拽着她手示弱哀求:“姜媃,大伯娘错了,大伯娘再也不敢了,我给你跪下了,你救救小四。”
老夫人顾氏也是小心翼翼的软语恳求:“昭儿媳妇,都是同宗兄弟,你快跟小五说说,莫要动刀子伤了和气。”
这两人毫不怀疑秦野是真做得出杀人的事,毕竟从前他性子就暴躁又乖戾。
姜媃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她根本没法把秦野当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来看待!
在她眼里,现在的少年秦野和往后的变态大反派就没区别,里他的手段想起就让人不寒而粟。
况且她和秦野话都没说上过几句,凭什么他会听她的?
可老夫人顾氏和罗氏却不那么认为,两人希翼地望着她,殷切巴巴的。
姜媃吞了口唾沫,慢吞吞地挪蹭过去。
从始至终秦野都看着她,不催促也不着急。
半丈距离的时候,秦枢仿佛瞧见了希望,嘶声竭力的哭喊着:“三嫂救……”
秦野表情陡然阴沉,想也不想,反手就给他一拳头,让他噤声。
姜媃瑟缩了下,手心汗濡濡一片,冰凉的很不舒服。
她近乎催眠的做心理建设,好歹大佬如今才虚岁十一,搁现代那就是个小学鸡,而我是个成熟的十八岁成年人了!
众人就见娇娇的小姑娘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地到少年面前,犹如靠近慵懒老虎的兔子,先是试探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老虎毛爪子上。
姜媃用生平最软最甜的声音,绵绵糯糯的喊:“小叔……”
她还松松抓着他手腕,结果手太小抓拢不下,只得滑下去揪着对方袖角:“不要杀人,好不好?”
秦野目光落在袖角那只细白的小手上,白生生的指头尖上泛着一点春桃薄粉,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小小的圆圆的,精致又好看。
他记得这只手从前递过一块松子糖给他示好,不过那会他一心认为她是来跟他抢胞兄的,很是不喜。
见秦野没吭声,姜媃冷汗都下来了。
她讪讪松了手,苦兮兮地回望老夫人顾氏和罗氏,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谁想,一只阴冷有力的手忽的捉住了她的细腕,好似*蛇在缠绕攀爬。
姜媃浑身一僵,大佬……大佬想干什么?
“听嫂嫂的。”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白到几乎透明的软耳廓边,拂试不去,存在感特别强。
姜媃偏了偏脑袋躲开那气息,手心一重,她低头——秦野竟是将那把匕首塞给了过来。
她克制住想一把甩开的冲动,战战兢兢的问:“我……我能不要……”
秦野阴沉沉地看着她。
“不是,喜欢!我很喜欢!我想要!”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立马改口,还将匕首死死抱在了怀里。
姜媃欲哭无泪,她既没捅腰子的习惯,也没割喉咙的癖好,所以大佬给她匕首干嘛?
秦野谁都不理会,粗暴地拽着姜媃,二话不说进了灵堂。
罗氏适才敢扑到秦枢身边:“我儿好惨啊,真是命苦……”
她抖着手,边扶起秦枢,边用袖子给他擦脖子上的血迹。
秦枢被吓得半死不活,劫后余生地抓着罗氏,老半天都爬不起来。
老夫人顾氏叹息一声,无奈挥手道:“回,往后无事别过二房来,小四也避着小五些。”
罗氏磨牙,恶狠狠地剜了灵堂一眼,让人搀着秦枢,朝顾氏丢下一句:“阿家,你心偏的!”
顾氏摇摇欲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身边亲近的老妈子扶着她手,低声劝慰道:“老夫人,往后大夫人会明白您的苦心。”
顾氏摆手,她面无表情地扫向一旁的婢女流火:“好生伺候你家少夫人,有事就来鹤寿苑回禀。”
流火忙不迭地应下,退到一边让顾氏一行人离去。
她在庭院里头站了会,摸了摸刺痛的面颊,几步上阼阶,还没跨进灵堂门槛就愣住了。
灵堂里头,姜媃和秦野大眼瞪小眼,两人相对站着,谁都没说话。
流火踟躇思忖,折身去寻外伤药,她记得少夫人被罗氏拧了好几下,约莫臂膀上有淤青的。
待她片刻后再回来之时,这两人竟还那样相顾无言的站着。
流火进门:“少夫人,五少爷这是伤药。”
两人同时回头看过来,流火身形一顿,迈不开脚了。
又须臾,秦野开口了,他扬起下颌,绷着脸,生硬地吐出四个字:“离我远点!”
说完这话,他拂开姜媃,大步往外走。
姜媃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
谁想,他走出几步,突然又折身回来,从姜媃手里将那匕首抢了去。
秦野:“我不是要送给你。”
姜媃更懵了,大佬难不成是个——
“神经病!”她小声叨叨。
秦野脚下一个踉跄,被门槛绊了下,他怒气冲冲地跳起来,嘭嘭踢踹门槛,末了又阴鸷幽幽地盯着姜媃。
姜媃从头怵到脚,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大佬,求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佬:谁说我要送你东西了?
姜媃:……
秦大佬……让你保管的。
第5章你快从我
“少夫人,其实五少爷只是脾性暴躁一些,喜怒不定了些,本质上五少爷还是好的。”
流火撩开姜媃袖子,往她臂膀上抹药膏。
细直白嫩的臂膀上,好几团的淤青触目惊心,瞧着十分吓人。
流火眼眶红了:“大夫人真是太心狠了,对少夫人下这样的手。”
说完这话,她反应过来,低垂眼眸又小声说:“少夫人见谅,婢子不该胡乱编排主子。”
姜媃摆手,并未将淤青放心上,又没出血过几日就能消散。
她放下袖子,思忖着问:“秦野他……从前也像那样?跟个神经病一样反复无常?”
流火叹息一声,摇头道:“从前的五少爷不是那样的,五少爷是府中年纪最小的少爷,自小就聪慧还过目不忘,两岁识字,三岁会背三字经,四岁就有书院大儒想收他做学生。”
这些,姜媃都知道,并且她还晓得,这些天才的属性并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就消失,历经过世事磨难,成年后的秦野反而更厉害。
“……不愧是有反派光环的男人!”姜媃情不自禁感叹了句。
流火没听懂这话,她继续说:“婢子斗胆,少夫人您不要对五少爷有成见,毕竟五少爷唯今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了。”
这等情感,作为孤儿的姜媃是不太能产生共情,遂问:“秦野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姜媃在秦野身上总觉得有哪里很违和,他对付秦枢的狠辣,想杀尽大房的心不是假的,他是真在恨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一个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会这样,毕竟这个年纪再是天才,其实也是需要三观正直的长辈来引导。
很显然,日后的反派大佬约莫就是在这个时候没人引导长歪了。
流火道:“是三年前,先是二老爷在外被贼人杀了,二夫人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自溺荷塘,跟着是三少爷,忽然一病不起,并越来越虚弱,五少爷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以说,秦家二房简直像是倒了霉运,祸事一件接着一件。
“这和大房有什么关系?秦野为什么恨大房?”姜媃不解。
流火摇头:“婢子不知,大夫人自打二老爷去后,在吃穿用度上对二房稍有苛待,但也还过得去。”
这些前情背景,在里面根本没有,姜媃颇为头疼。
她又想起老夫人顾氏对罗氏的偏颇,都闹腾成那样,人又蠢,竟然还将中馈大权给她。
“那祖母呢?罗氏对二房苛待,她都不管?”姜媃很不解。
流火表情复杂:“少夫人有所不知,大夫人娘家是青州城里有名的富户,她又是家中独女,如今秦家的买卖都要仰仗对方。”
姜媃了然,所以老夫人才心有顾忌,不敢将罗氏得罪死了,只要不危及秦家子嗣的性命,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下手抽罗氏,估计是有史以来最厉色的一回了。
姜媃漫不经心的往火盆里扔了一把纸钱,火苗肆意,她垂眸看着,素白的小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流火,你说……”她顿了顿,抿了抿嘴角,“秦野他会不会真听我的话?”
她想起秦野朝她扬起的笑脸,干净纯然,朝气蓬勃,眉目还带着孩子才有的微末稚气。
可少年太过反复无常,人前说什么都听她的,人后就让她离他远点。
流火没法回答这问题,只无声地拍了拍姜媃肩。
这天晚上,姜媃要守通宵的灵,她背着人少少用了些白粥腌菜垫肚子。
流火不能和她一起守,勉强捱到戌时末才走。
白天经历那么一场,姜媃此时竟然没心力去害怕了。
她面不改色的往香炉里插上香烛,又烧了一沓纸钱,给棺材底下的油灯挑了挑灯芯。
这盏油灯便是所谓的回魂灯,需得日夜亮着,不然秦昭的魂就找不到路,没法在头七晚上回来。
整个灵堂里没人,姜媃索性直接坐草蒲团上,时不时往火盆里扔一把纸钱,有火光灼烤才不那么冷。
时至后半夜姜媃昏昏欲睡,不知打哪来的野猫在屋顶上此起彼伏的嚎叫起来。
姜媃一个激灵,猛地清醒。
猫叫声声,粗细不一,或远或近的,摄人心魄,叫人毛骨悚然。
姜媃起身,扭头往外一探,隐约瞧见有黑影飞快蹿过。
她搓了搓臂膀,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话听闻,野猫跳死人身上,死人就要诈尸的。
姜媃不敢出去看,又担心有野猫溜进来惊扰了秦昭,只得麻着胆子蹭到门边准备关门。
“啪”一只白中泛青的手猛地拍在雕花门板上!
姜媃黑瞳骤然紧缩,心都跳了出来,她条件反射张嘴就尖叫:“啊!”
那手推开门牖,穿着僧鞋的脚跨过门槛,脚下踩踏着斜长的影子。
紧接着是一身玄色长衫,上唇留着短须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中等身形偏清瘦,眉目时常微微蹙着,显出细细的竖纹,整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书生儒雅气。
姜媃长舒了口气,捂着心口,心有余悸的道:“三叔,你吓死我了。”
从原身的记忆里,姜媃认出这人正是秦家三房的秦勉玦。
秦勉玦有礼的笑了笑:“我本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会害怕,所以过来看看,不成想竟是吓着你了,是三叔的不是。”
姜媃并不十分了解秦勉玦,相比不常见到的大房秦老大以及跋扈刻薄的罗氏,三房在秦家要低调的多。
姜媃对他的印象,仅限于秦勉玦很会作画,爱好诗书,不参与秦家买卖,活的颇为清高。
就是三婶,原身也就前几日才见过一面。
不过,此时此刻,姜媃还是对秦勉玦生出点感激来,有人陪着她才没那么害怕。
秦勉玦给秦昭上了柱香:“白天的事我听说了,你莫要太搁心上,罗氏就那性子,好生照顾小五,待他成人总不会辜负你的一番真心。”
这话姜媃怎么听着怎么别扭,辜不辜负的,咋感觉秦野像个渣男负心汉。
秦勉玦看着棺木叹息一声:“昭儿去的早,苦了你了,你伴着小五熬过来,过几年及笄后若是想离开秦家或再嫁,我去和你祖母说和,秦家不会薄待你的。”
姜媃微笑着,并不想接这话。
秦勉玦多呆了会,见姜媃面露困乏,遂道:“昭儿媳妇去休息,这里我守着就好。”
姜媃揉了揉眼睛,摇头道:“早安排好了的,明晚上是大伯,后晚上才轮到三叔守灵,我去休息了,对三叔不太公平。”
秦勉玦笑了下:“没事,我不跟旁人说起,你卯时中过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姜媃犹豫了,她不是没熬过通宵,但要单独和个死人一起熬,多少还是心怯怯的。
而且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秦勉玦过来后,外头的野猫子好似就没在叫唤了。
姜媃踮起脚尖往外头看了看,黑浚浚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三月初春,听不到虫鸣蛙叫便越发吓人。
姜媃搓了搓手,凑唇边呵气:“那麻烦三叔了,我下去睡会卯时再过来。”
秦勉玦点头,不忘叮嘱:“多注意身子,别受了风寒。”
谆谆关怀,让姜媃心底暖了一分,暗自觉得这秦三叔人还不错。
她边朝外走,边扭头跟秦勉玦摆手再见,前脚才跨出门槛,冷不防,一头就撞上堵冷硬森寒的“墙”。
姜媃痛呼一声,眼泪花顷刻涌上来。
她捂着被撞疼的小鼻尖,眼泪汪汪一抬眼,就见着反派大佬森寒不善的脸!
“唔……”她缓缓蹲下身,像是受不住疼,眼泪水巴拉巴拉往下掉。
兴许是没料到姜媃竟会哭,秦野面上一僵,表情就更难看了。
秦勉玦快步上前,扶起姜媃:“昭儿媳妇松手,快让我看看流血没有。”
姜媃轻轻抽嗒,缓了好半天止了泪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
“还好,没流鼻血。”秦勉玦松了口气,见小姑娘杏眼水色湿濡,鼻尖红着,可怜又委屈,当即失笑。
他搀着姜媃在草蒲团上坐下,又皱起眉头对秦野说:“小五,长嫂如母,你当敬着你嫂子。”
秦野没有吭声,明灭不定的夜色像浓墨一样从他身上淋洒下来,胸口以下是明亮的,脸和肩背却是暗沉不明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踏进来,夜色像潮水般退去,当站到光亮下,姜媃才看清,白日里散乱的鸦发这会被他整齐的束在脑后,用一根白色发带束着。
五官显露出来,斜飞入鬓的眉,狭长的琥珀色凤眸,鼻梁高挺,双唇薄凉,少年未及冠,就已呈芝兰玉树的俊美之姿。
然而,他身上的戾气极重,浓烈如实质,生生破坏了那份俊美,如同被锈迹污染了的神兵利器,明珠蒙尘,端的是可惜。
秦野这副模样,让秦勉玦眉头越发皱紧。
但不等他再说什么,秦野竟是上前来用力一推,将对方推了个趔趄。
“滚!”秦野站姜媃面前,少年单薄的影子将她笼罩在内。
他对秦勉玦同样没好颜色,像匹逮谁咬谁的孤狼。
秦勉玦神色凝重:“小五,我知你心中悲痛,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你好生想想,莫要做一些让亲者痛的事。”
他说完这话,冲姜媃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整座灵堂里头,夜半三更,就只有秦野和姜媃。
姜媃揉了揉鼻尖,敛下眉目,她跟秦野没话说,也不太想和他单独呆一块,恨不得可以原地消失。
秦野拖了草蒲团过来,挨着姜媃的放下,然后在她讶然的目光中,施施然盘膝坐下了。
他好似当姜媃不存在,自顾自拿了纸钱往火盆里扔。
一刻钟后,就在姜媃又开始犯困之际,她听见秦野开口了——
“三从四德,你要听我的。”
姜媃偏头看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秦野目光锁着她:“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又有言,长嫂如母,所以……”
他眼底迸发出一种不容违逆的执拗:“你,从我!”
姜媃:“……”
三从四德什么*?
她想打死他行不行?
见姜媃不应,秦野眸光瞬时幽深,他倾身凑过去,一把掐住她小脸,逼视着说:“快说,你从不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十岁秦大佬:快说,你要从我。
十岁姜媃:……
二十秦大佬:快说,你要从我。
二十姜媃:……MMP,还没完了是伐?!
第6章你是男人
“放首,疼疼疼……”
姜媃话都说不清了,小姑娘脸嫩着一掐准起淤红,秦野还下手极重,刚才才咽回去的眼泪花,汹涌的又涌了出来。
她悲愤地望着他,浓密长卷的睫毛上挂着眼泪水,顺着眼梢就嗒嗒往下落,无辜又可怜。
秦野一愣,不自觉松了点力气。
姜媃恨恨磨牙,管不了对方是不是大佬,张嘴就道:“你有病是不是?有病就早点吃药!”
非得来折腾她几下才满意?
要不是碍于原身对这身体的影响,姜媃真想撂手啥都不管。
秦野松手,琥珀凤眸幽暗横生,明明灭灭的像藏在夜色下的魑魅魍魉。
姜媃忙不迭地揉脸,这身体肌肤太娇嫩了,痛觉神经还非常敏感,轻轻一碰就痛的不行。
待脸上不那么痛了,她才后知后觉大佬竟然没任何反应。
心里有点不安,她余光瞟过去——
“握草,你要干什么?”
姜媃整个人像跳起来的兔子一样嗖嗖往后退,被吓到自闭。
大佬不知何时摸出了匕首,指腹顺着刀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明晃晃,亮堂堂,还寒气凛凛。
姜媃都快哭了:“你……你别这样……”
“噗”匕首穿透草蒲团,扎进木质地板面里。
秦野转头盯着姜媃,一双凤眸血丝密布,赤红骇人。
姜媃头皮发麻,她想起秦野给秦枢的那一刀,此刻很不争气的差点也被吓尿。
“你在害怕我?连你也害怕我……”秦野恶狠狠地拔出匕首,脸白的像冰一样,唯有薄凉双唇是红的,血一样的红。
姜媃细看,才发现他唇上可不就是血,自个生生将唇肉咬破,抿上了一层猩红鲜血。
她不敢靠太近,生怕大佬一念之间就弄死她。
“死了,都死了最好……”他嘴里念念有词,挟裹铭心刻骨的负面仇恨。
眨眼,他又阴森森地笑起来,朝着姜媃说:“你休想摆脱我。”
说完他还伸舌尖舔了下嘴角,将一点鲜血吞吃下肚,眯起的凤眸里带出满足,似在品味珍馐佳肴,真真邪佞至极。
一股子的寒气从脚底涌上来,冻得姜媃骨头缝里生疼。
秦野又若无其事地看着黑漆灵柩,手上依旧握着匕首。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便是眼底的赤红血丝也渐渐消退了下去,如同月下潮汐,一夕之间回落迭起,像是不真切的幻觉。
姜媃心却提了起来,如果她没看错,秦野这是真有病?!
毕竟,正常人哪里会这样暴躁阴郁,一身负面情绪重的像墨水一样。
她踟蹰着,小心翼翼的问:“秦野,你……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秦野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琥珀凤眸毫无波动,须臾又继续看着灵柩。
姜媃见他没像刚才那样失控,遂靠近一点放柔嗓音说:“秦野,我给你找个大夫……”
“铛”秦野将手头匕首往地上一拍。
姜媃瑟缩了下,噤声了。
秦野起身,抱了一大团纸钱过来,悉数烧给秦昭。
姜媃等了会,见秦野丝毫不理会她,她也懒得多管闲事,心神渐渐放松,不一会就又困了。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尾析出湿润,姜媃勉强撑起眼皮。
然不过半刻钟,脑袋一点一点埋下去,呼吸就缓了。
秦野烧纸钱的动作一顿,脸沿线条倏的紧绷起来。
他转头,安静地看着姜媃。
正是丧期,小姑娘穿的素净,软蓬蓬的花苞发髻上没有饰品,只簪了朵白花,嫩嫩的小小的。
秦野不自觉就想起了胞兄秦昭同他说的临终之言——
“小五,为兄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作为秦家二房唯一的男丁,你应当自立自强,你小嫂子我对不住她,望你替为兄多多照拂……”
“记住,你是个男人了。”
记住,你是个男人了!
秦野捏紧了手,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眉目浮起层层戾气,隐隐有血色在漂浮晃荡。
“咚”毛茸茸的小脑袋冷不丁撞上他肩。
秦野侧目,就见睡的酣然,就差没流口水的姜媃靠了过来。
兴许是枕的不舒服,小姑娘不满的噘着嘴嘟囔了几声,挪挪又蹭蹭,最后趴秦野大腿上蜷缩着呼呼大睡。
从没和哪个小姑娘靠这么近过,秦野只觉得腿上热乎乎的还软绵绵的,好似阳光下暴晒过的新棉花,又暖又香。
他浑身僵硬动也不动,起先那点戾气像针扎气球,啵的消散。
此刻,琥珀色的眼瞳清清潋滟,没有仇恨充斥的时候十分漂亮,犹如沙滩上揉碎的金子,海水一冲刷便晶亮亮的。
他绷着脸,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姜媃白到几乎透明的小耳廓。
睡梦之中,姜媃被扰的烦了,伸手就挥过去。
“啪”正正打在手背!
秦野手僵在那,表情诡异莫测地盯着泛红的手背。
过了片刻,他默默收回手,搁背后磨蹭了两下。
灵堂里头,香烛明幽,燃着的纸钱灰烬轻轻飘至半空,最后落到左右两列的翠柏枝上。
一时间,竟是静谧又和谐。
姜媃这半晚上睡得不□□稳,穿书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对她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只不过碍于人前,她都装着而已。
这一睡下,迷迷糊糊中各种担忧不安都冒出来了,她梦见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大学通知书竟然长翅膀呼啦飞走了,简直让她悲痛欲绝。
还有作者抠出键盘按键啪啪砸她头上,边砸边说:“黑屋O囚O禁py我反派儿子最喜欢了,还有龟O背缚,蜡油可乐冰水两重天,我要全部写一遍,哈哈哈哈哈……”
跟着又是原身化为厉*,掐着她喉咙吼:“你还我身体,还我身体,你这个无耻的小偷!”
无论她怎么跑,就是跑不了,好不容易挣脱原身,眨眼就看见秦野握着匕首在她面前晃。
“啊!”姜媃一个激灵睁眼,人还没清醒,视野一阵晃动,身体一阵颠簸。
“啪叽”摔地上了。
姜媃茫茫然抬头,愣愣看着面前一双玄色缎面软靴,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表情。
“脏!”带着冰碴的声音落地,紧接着张浅灰素纹的帕子飘下来。
姜媃头继续往上抬,白中泛*的丧服,袍摆上有一大团可疑的水迹,正正在腿O根中间,很引人遐想。
要死了!
姜媃爬起来,捂脸蹲地上,没脸看秦野。
她有时候太累,或者睡得很不安稳,就会习惯流点口水,这习惯她也想改,可就是改不了。
而且,她是什么时候睡到秦野身上的?
最为关键,对这样的冒犯,大佬竟然没一刀抹她脖子,真是难以置信。
她记得在里,秦野可是有洁癖的,不是不能容忍脏污,而是不能忍受有人和他肢体接触的那种洁癖。
劫后余生的姜媃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准备跟秦野解释一二。
然而等她犹犹豫豫抬起头来,灵堂里哪还有什么人,秦野不知何时走掉了。
姜媃长舒了口气,揉把揉把小脸,起身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发髻,转身又给秦昭烧了一堆纸钱。
这会正是卯时末,天际大亮,府上仆从已经开始来往劳作了。
姜媃端正跪坐在草蒲团上,旁人远远看去,只看到她认真又专注地守着灵堂。
殊不知,她盯着面前那张浅灰素纹的帕子良久。
帕子无疑是秦野的,擦过她的口水,大佬嫌弃也是正常的。
她盯了半晌,都没下决心要不要收起来洗干净了再还给秦野。
思忖无果,姜媃索性两根指头捻起那帕子,边往火盆里扔边说:“秦昭,烧你一张你弟弟的帕子做纪念,往后有事无事别给我托梦。”
“少夫人,您是在跟三少爷说话吗?”恰此刻,婢女流火提着食盒进来。
姜媃想也不想,飞快将那帕子塞进袖子里藏起来。
流火摆出白粥和腌菜:“从前,少夫人都不怎么敢和三少爷说话的,现在竟然还能说上几句了。”
姜媃摸了摸鼻尖,莫名有点做贼心虚。
她敷衍应了声,端起白粥也不计较,三两下就用了。
流火脸上流露出心疼:“这些时日辛苦少夫人了,守丧期间都不能大鱼大肉,少夫人再忍忍。”
姜媃表示不在意,她从前在孤儿院什么苦没吃过,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待她用了早膳,不多时大房那边就有人来换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氏大儿子、秦家长子秦笏。
秦笏年约二十三四,身形挺拔,器宇轩昂,他早已成婚,如今膝下长子都五岁了。
甫一进门,他便对姜媃拱手道:“三弟妹快些去休息,昭儿这里我守着就好。”
姜媃觉得很有意思,大房那边秦老大整日神龙见尾不见首,罗氏跋扈刻薄,四少爷秦枢就是个蠢莽憨,但是这秦笏却是人模狗样的。
姜媃从来都坚信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歹竹出不了好笋。
所以,秦笏现在跟她装模作样,真是虚伪!
姜媃心里冷笑着,娇娇小脸上却带出软包子式的怯懦表情。
“多谢大哥,大哥记得回魂灯不能熄,香烛不能断,不然我怕三少爷找不着路回来。”她声音小小的,疲惫又悲伤。
秦笏点头:“我省的,你不用担心。”
姜媃朝他扯了扯嘴角,真真就是个胆小软弱的十岁小姑娘。
她跟流火出了灵堂,外头多日来的连绵阴雨终于停歇了,乌云散尽,露出一点明媚春阳,薄雾朦朦,连空气都是清新干净的。
姜媃心头沉甸甸的,忽然穿书过来,她根本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从原身的立场来看,应当是想她护持秦野,再往深了想,估计最好能避免秦野最后的反派悲惨结局。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结局是怎么样的,但身为一个反派,男女主的踏脚石,想也不会太好。
可她姜媃又不是原身,不管是在现代还是这里,都该有自己的人生,如何甘心给人做绿叶陪衬?
“少夫人,是五少爷。”流火轻轻拉了卡姜媃袖子,示意她往一边看。
姜媃转头,就见秦野站在木柱子面前,拿匕首在上头刻画着什么。
“咔咔”尖锐匕首尖刺进柱身里,像是扎在人身上。
偶尔力道太大,匕首打滑,锋利的刀刃将指腹割出血来,秦野也像没知觉一样。
姜媃:“……”
流火急的不行:“少夫人,您快劝劝五少爷。”
这是自虐!心理病啊!
姜媃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她都没反应过来,就已上前拽住了秦野。
“秦野?秦野你别这样!”姜媃力气不大,人没拽住不说,反而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撞柱子上。
姜媃一急,索性扒拉着秦野一只手臂,死死抱怀里:“秦野,秦野……”
秦野不动了,他喘着粗气问:“你是不是想走?要跟别人走?”
姜媃愣住,她这不还没计划到那么?
她的默认,却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秦野天灵盖,让他头痛欲裂,视野都有几分看不清了。
他另一只手掐住她下颌,表情凶狠,声音如冰:“休想!”
话落,他解下腰间绞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姜媃给绑了。
嘴里还念叨着:“绑住藏起来,没人找的到,绑住就不能走了……”
姜媃:“……”
我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绑完人后,秦野二话不说,扛起人转身就跑,流火在后面追都追不上,那架势是真要找地方将姜媃藏起来。
姜媃心情像哗了汪一样一言难尽。
她什么都想过了,但万万没料到,反派大佬竟然患有严重的躁郁症!
这种心理疾病她了解的不多,只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见院长发作过。
平素温柔慈爱的院长一发病的时候,宛如地狱恶*,会打骂人,还会虐待院里小孩儿。
直到后来有个孤儿长大,修成了心理学博士,回到孤儿院费了很大精力才将院长治好。
姜媃想不明白,只有虚岁十一的秦野为何会患上这样的心理病,一个对世事尚懵懂的少年,该是经历了什么?
“嘭”秦野踹开自己起潮阁房间门牖,大步进去,把姜媃摔床榻上,又折身去关死房门。
姜媃眼冒金星,在锦衾里蠕动半晌也没坐起来。
秦野进到里间,抱着脑袋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一些姜媃听不清的话。
姜媃心里咯噔一下,秦野这模样,不能再受刺激。
她遂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软下嗓音喊:“秦野,我手疼,你松开我?”
那声音娇软如蜜,搅合起来,还能稠出甜丝。
秦野顿脚,他看着她眼神闪烁,似乎在犹豫。
姜媃蹭了蹭锦衾,又说:“小叔,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手腕真的疼。”
说罢,还使劲眨眼,眨出一点盈盈水光。
秦野抿着薄唇,身上终于有了点孩子气:“不,我不放你,你对秦勉玦那老猪狗笑,你还跟秦笏说话,你要听他们,你要走……”
姜媃觉得,心好累。
秦野似乎认定了自个的臆想就是事实,他抹了把脸,擦了一脸一手的鲜血。
“嫂嫂,他们不是好人,真的不是好人……”秦野语无伦次,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开始咬指甲,咔咔的,凶残的像是要把自个指头给咬断。
整个人还停不下来,不断走来走去,不然就是暴躁的踢踹屏风杌子。
姜媃看了他一会,见他这般折腾,莫名就心软了。
她叹息一声,又轻声道:“秦野,你过来。”
秦野睁大了凤眸,茫然无措地望着她,然后躁狂的抱着脑袋跳脚。
“不,不能过去,是嫂嫂,嫂嫂……”
他自个在那念叨,满屋子乱窜,许是终于受不住了,崩溃喊出来:“嫂嫂,我好疼啊,我头好疼……”
姜媃面色逐渐凝重,她记得躁郁症并不会让人头疼。
这厢秦野冲地过去,粗暴地拉开床头暗格,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就往嘴里塞。
姜媃离得近,恰将那东西看的清清楚楚,晒干的浅棕色表皮,呈椭圆形,多已破碎成片。
她眼瞳骤然紧缩,那东西分明就是——罂O粟O果壳!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你是不是有病啊?
秦大佬:……你有药吗?
姜媃:……你还是弃疗,治不了。
第7章嫂嫂自重
“神仙果,神仙果……”
秦野念着,嘴里含了一片果壳,接着就拿出一玉质的擂钵,将剩下的果壳放进去,用玉棒捶碾。
须臾,碾磨成粉后,姜媃就见他迫不及待地吸食下肚。
几息功夫,秦野不闹了,他凤眸迷离,看着姜媃脸上还带起了笑。
是那种少年人才有的干净笑脸,便是脸上还带着血污,但琥珀眼瞳鎏金灿然,好看极了。
“嫂嫂……”他轻声喊着,爬过去手脚并用地抱住姜媃,像贪恋温暖的小狗崽一样蹭着她脸。
“嫂嫂,不要走,”他嘀咕着,“哥哥留给我的嫂嫂,谁都不给。”
此时此刻,姜媃才算感受到大佬到底现在只有十一,乖戾的保护壳下,还藏着孩子的小任性。
不过,这模样的秦野,和戾气爆棚到要杀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跟头小奶狗似的,粘她身上,推都推不开。
姜媃有意想套他话,遂问:“你刚吃的那东西,是哪来的?”
秦野笑着捏了捏她小脸:“药,神药,嫂嫂不能吃。”
说完,也不知他打哪摸出一湖绿色的小荷包,荷包扯开,哗啦倒出无数金*色的松子糖。
“嫂嫂,吃糖。”他原是一直记着姜媃给他那块松子糖示好的事。
只不过那会没珍惜,现在约莫是内心有愧的,故而偷偷摸摸备了这包松子糖。
姜媃实在不晓得要说什么才好,她在原身记忆里知晓这事,可却没法感知原身当时的情绪。
秦野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捻起一颗喂到姜媃嘴边。
姜媃看了他一眼,张嘴含住。
松子糖粒粒金*色如松花,干果仁外头包裹着厚实的糖衣,酥脆香甜,咬一口,又甜又香。
早膳只喝了白粥的姜媃瞬间就觉得饿了。
她动了动被绑着的手:“你帮我解开,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犯病的大佬,需得顺毛哄着供着。
秦野看了她一会,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果真松了绑。
姜媃坐起身来,揉了揉淤红的手腕,抓起松子糖就吃。
她啃着啃着,就见蹲在床沿边的秦野在吞唾沫,一副想吃又舍不得抢她手里的。
舌尖裹着甜甜的松子糖在嘴里转了一圈,姜媃递了颗糖过去,权当是哄小孩儿。
秦野当即想伸手接,然手上满是血污,他又收回手,想了想慎之又慎地低头,连手带糖一口刁住了。
姜媃惊了下,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赶紧抽回手,饶是如此,她也是能感觉到指尖刚才碰触到的湿热柔软舌尖。
秦野嘴里咬着松子糖,凤眸微弯,满足的道:“甜。”
姜媃又气又好笑,没法直视为了颗糖就舔狗的秦大佬。
两人吃完松子糖,秦野就有些浑浑噩噩的,熬了个通宵守灵,刚才还那样折腾,就是成年人都受不住,勿论个少年。
他跌跌撞撞地爬上床,靠着姜媃,很没安全感的蜷缩起四肢准备入睡。
姜媃也没准备这会就走,怎么也要等大佬睡死了她才敢出去,不然再被绑起来也不好受。
她才这样想着,就感觉脚踝一冰——
一条小指粗细的金链子锁上来,另一头则扣在秦野手腕上!
姜媃:“……”
“解开!”她黑着脸,推了推对方。
少年睡眼惺忪,蹭过来抱住她腿,咕哝道:“哥哥说,金屋可藏娇,我现在造不起金屋,先给嫂嫂弄条金链子……”
这样把你藏起来,我就不会再失去。
姜媃拒绝和他说话,并想向对方吐一口口水!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什么叫金屋藏娇?
秦野安心的睡了,姜媃掰了掰金链子没弄开,她瞅着有锁孔,又小心翼翼的在秦野身上摸了摸。
钥匙没摸到,反倒差点将大佬给吵醒。
她记得里,秦大佬起床气很严重,时常床气一上来就要先杀一两个人才能消气。
姜媃盯着脚踝上金链子发愁,要是搁现代,谁送她这么粗的金链子,她把自个卖了都成,毕竟一转手就都是钱啊。
她上大学的助学贷款还没办下来呢,满了十八孤儿院也不再救助她,往后一应都要靠自己。
“哎!”她重重叹息一声,大佬的金链子她虽然心动,但是要不起要不起。
她百无聊赖地晃动脚,那金链子就碰撞地哗哗响。
不晓得过了多久,就在姜媃无聊的快昏昏欲睡之际,房门被打开了。
“少夫人?少夫人?”流火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响起。
姜媃神色一振:“流火,这里。”
流火不敢直接进来,只从屏风后面探出个脑袋往里瞅。
姜媃抬起脚,让她看金链子:“你有没有办法解开?”
瞅着床榻上的两人,流火眼神古怪起来:“少夫人,婢子不敢……”
“什么不敢?你快点帮我解开,我要去上厕所。”她已经憋了好一会,生生感受到了来自膀胱的满满恶意。
流火扭着衣摆,语气歉疚:“少夫人,婢子不敢插手五少爷的事,您……您自求多福。”
说完这话,在姜媃惊呆的目光中,流火转身就跑了……跑了……了……
而且,她还不忘贴心的又关上房门!
去他娘的贴心,我去年买了个表!
姜媃抓狂,目光森森地瞪着秦野,恨不得往他脸上挠几爪子才解气。
小肚涨的不行,姜媃脸都憋青了,她不管不顾跳下床,拽着金链子就往净室奔。
但她才走下床沿脚踏软垫,第二步还没迈出去,一股大力从金链子上扯来。
“啪叽”她四肢着地,摔了!
姜媃一脸暴躁,爬起来鼓足了吃奶的劲,目光殷切切地望着净室门帘。
又一股大力往后扯。
“啪叽”她第二次摔了。
姜媃恶狠狠回头,怒视过去,就见不知何时醒来的大佬侧着身,单手撑头,时不时扯一把链子。
“你有完没完?”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姜媃现在更急。
大佬凤眸一眯,眸光顷刻深邃,眉宇之间泄出几分阴沉。
姜媃心脏猛地一跳,哦豁,反派大佬已上线。
大佬目光顺着手腕上的金链子,一直看向姜媃脚踝,顿时表情一言难尽起来。
姜媃预感要不好,果然下一刻就听秦野讥诮的说:“我哥知道你有这癖好么?”
不仅死爱财,还喜欢锁人,更不要脸进他房间!
姜媃满脸懵逼,这……这嘛意思?
秦野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手一扬,金链子就落从他手腕松落下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要自重!”秦野冷冰冰的说出这话,末了又多加一句,“我是你小叔,我不计较,你……”
他眼神古里古怪:“你莫要去锁别人,进别人房间。”
说完这话,他脚下生风,跃过姜媃飞快往外走。
姜媃反应过来,愤怒地抓起金链子:“等等,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少年回头,绷着脸:“金链子不是你的,难不成还是我的?我锁的你?还将你带回我房间?”
这就是啊!
姜媃正要点头,少年又说:“你才有病?得了癔症不丢脸,莫要讳疾忌医。”
不是,有癔症的不是她啊!
姜媃愣了下,忽的想到某种可能,可小肚涨急的厉害,眼看就要憋不住了,也没功夫应证解释。
她捂着肚子跳脚边往净室冲,边愤愤不平地骂了句:“秦野,你大爷的!”
第8章我没乱笑
他大爷?
门外的秦野面目沉郁,一身气息冷冽。
他大爷还活蹦乱跳的,不过早晚他要弄死他!
姜媃纾解一通,彻底舒坦了,连带心情也好了几分,没刚才那么暴躁了。
她提着金链子出来,准备找秦野解开,谁晓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流火这时候冒出来,期期艾艾的说:“少夫人,您别怪婢子,婢子真不敢掺和五少爷的事。”
姜媃哼哼,人之初性本私,她懂!
金链子一时半会解不开,姜媃只得撩起裤管,仔细的将链子缠了几圈扣小腿肚上。
冰凉的金链冻的她打了个哆嗦,每踏一步脚都沉甸甸,很不习惯。
今天不用在灵堂那边守着,姜媃目下也没事可干,遂回了自己的素银苑休息,顺便也好将原身以前惯用的东西都摸上一遍。
当天晚上,是大房的秦老大守夜,姜媃想着还没亲眼见过这人,遂在用了晚膳后,特意往灵堂那边走了一趟。
秦家老大名秦桓之,今年四十有余,盖因常年在外经商买卖,皮肤黝黑身形干瘦,一双不大的眼里时刻闪着精光,见人脸上就带三分笑,名副其实的笑面虎。
姜媃不喜欢这个人,在她看来,若说秦笏是伪君子,那么这个秦桓之就是真小人,两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桓之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见着姜媃就是一番嘘寒问暖。
末了,又吩咐长随去膳房,让人给姜媃炖一盅温补的汤水,好补补身子。
姜媃从头至尾都拘束又怯懦,将个没主见还软弱的十岁小姑娘扮演的淋淋尽致。
姜媃在灵堂呆了约莫一刻钟就跟秦桓之拜别,她生怕自己再不走,会没耐心敷衍了。
“呼……”站在外头庭院里,姜媃呼出口浊气,她是真心不喜欢大房的人,虽懂虚以委蛇,可到底还是不想平白吃这委屈。
她正准备回素银苑,冷不丁一花生壳从天而降砸在她脑门上。
姜媃摸着脑门,还没反应过来,流火扯她袖子,很小声的说:“是五少爷。”
姜媃愤然抬头,就见屋顶上大马金刀坐着的秦大佬。
大佬面目阴沉,指间把玩着匕首,狭长凤眸睨着姜媃,宛如盯上兔子的*蛇。
姜媃心尖发颤,生怕大佬心里一个不爽就发病,闹腾着又要绑她关小黑屋。
到时,左脚踝再来一根金链子,她腿软的走不动路怎么办?
她僵硬地扯起嘴角,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我发誓,我没对老猪狗笑……”
秦野转匕首的动作一顿,眸光幽幽,他伸直长腿双手枕脑后,就势躺下了。
姜媃捏了把冷汗,迫不及待地带着流火离开,连脚上金链子的事都给忘了。
她出了垂花拱门,见不着秦野了,才心有余悸地拍胸口。
流火也心怯怯的:“少夫人,五少爷好吓人,婢子每次见五少爷都觉得,稍有不对五少爷就会要了婢子的命去。”
说完,她羡慕地瞄姜媃:“但是五少爷待少夫人不一样,五少爷从不对少夫人凶嗫。”
姜媃:“呵呵!”
丧葬的规矩繁多,姜媃并不懂这个,她趁着有空,让流火将之前的安排细细讲了一遍,省的到时候出纰漏落人口实。
“大抵就是这样的,一应都有阴阳师提点,少夫人跟着做就成了。”流火道。
姜媃皱起了眉头:“下葬那天,秦昭的灵牌非秦笏儿子抱不可?”
流火道:“阴阳师说了,三少爷是中殇,还没有子嗣,长辈和平辈族亲不能抱,三少爷常年缠绵病榻,也没至交好友,所以只有让大少爷膝下子嗣去送灵牌。”
姜媃觉得很不妥当:“秦笏的儿子,今年也就五岁?”
流火点头:“是,虚岁六岁,来年仲夏满七岁。”
姜媃摇头,不甚看好:“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先不说能不能抱着灵牌走那么远,就是罗氏怕也不太甘愿的。”
流火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府里晚辈,目下就只有那孩子,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姜媃不敢不操心,甚至连这想法都不敢有,她总有一种直觉,真要撂手不管,约莫自己也就命不长了。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吩咐道:“流火,你想法子悄悄帮我办几件事。”
流火自然无一不应,她本就是秦昭安排贴身伺候姜媃的婢女。
几日一晃而逝,姜媃作为遗孀,虽没安排晚上再守夜,但白日里她还是要去灵堂那边守着。
这些时日,她倒也见了些青州城里同秦家关系尚可,跑来吊唁的宾客。
甚至于,她还见到了秦昭和秦野的外家,一对衣衫寒酸却异常整洁的老少。
老的那个自然是秦野的外祖父孙翁,少的那个则是秦昭的表弟,秦野的表哥孙央。
这两人一看就家境很不好,可对两兄弟的感情却很真。
两人本是想见见秦野,谁知偌大的秦府竟是忽然寻不到他人影。
这就尴尬了,姜媃见孙翁脸上露出的失望神色,讪讪道:“不然外祖父稍作休息,我去寻寻小叔?”
孙翁摇头,摸着银须叹息道:“不用,他不想见我。”
姜媃安慰不来人,只能弯着嘴角,默默不言。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孙家老少如来时般匆匆走了,临走之时,孙央塞给姜媃一木匣子,只说是见面礼。
姜媃双手抱住木匣,亲自送两人出门,从头到尾,秦家老夫人顾氏都不曾出面,显然对这门姻亲不太看得上眼。
姜媃头一回收到礼物,心里颇为高兴。
不等回院她就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长形的匣子里头,白色顺滑的丝绸缎面上,躺着一圆形的团扇。
那团扇不大,可却十分精致,绢白的底布上细细描绘着大团大团粉白色的牡丹花,花丛美人靠上斜斜倚着轻纱半遮面的美人。
美人穿一身玫红洒金曳地裙,挽素色的披肩,青丝不绾随意披散,仿佛有风吹来,披肩和青丝一起飞舞。
姜媃被这团扇镇住了,她虽不懂艺术,可基本的审美眼光还是有的。
仅从外行的角度来论,这扇面画功精湛,写意随性,寥寥几笔就将美人神O韵勾勒的淋淋尽致。
从前,她听人说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并不能十分了解这话的意思。
然而在看到这团扇美人之时,她瞬间就懂了。
“呀,好漂亮的美人扇。”流火惊叹。
姜媃回神,摸着金丝楠木雕磨的扇柄,舍不得拿来用了。
“这就是美人扇哪?”姜媃问。
流火笑道:“美人扇,扇美人,少夫人您看,这里有私印痕迹,这美人扇是孙央表公子亲手绘的呢,表公子的画技真好。”
姜媃小心翼翼的将美人扇放回去,还将扇柄坠着的银色丝绦理直了。
“府上都是做什么买卖的?”姜媃忽然问。
流火道:“少夫人怎么忘了,青州城最有名的就是美人扇,府上买卖自然也和此有关。”
姜媃想起里,女主在美颜系统这个金手指的加持下,美名远播,一路打脸升级成为天下第一美人,收获一大批的拥趸,达成万人迷成就。
故事开始,女主的起始点就是——扇面美人!
在这个信息互通并不发达的古代,要想成为一名颜震大江南北的网红,那难度起码是地狱级。
但女主将自己的美貌画在扇面上,让自己的美以美人扇的形式,进入千家万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为拥有女主小相的美人扇而自得。
甚至于后文,连皇帝都听闻了女主的美貌,进而礼邀进宫,制了一面金粉东珠镶嵌的七彩琉璃美人扇作为宫廷御藏。
女主第一美人的名头也就在这时候实至名归。
姜媃掰着手指头算女主得到系统金手指开启剧情的时间,结果算来算去,没算出来不说,还差点把自个绕晕了。
数学真叫人头秃!
姜媃不得不放弃,将木匣子推给流火:“好生收着,我再回灵堂守一会。”
总归只要秦野还在她眼皮子底下,进入剧情那是早晚的事,到时在应对也不晚。
打定了注意,姜媃便暂且将男女主放在了一边。
当天晚上,便是头七夜。
这晚上,秦家三房的人都聚在灵堂前,灵堂里头置办了丰盛的饭食,穿着青色法衣的阴阳师念念有词。
尔后拿出一纸糊的天梯,同纸钱一起垒起来,一把火烧了。
姜媃隐隐约约听着那阴阳师拉长声音念叨:“天梯顺位,秦昭归……”
两刻钟后,阴阳师做完一套法事,对秦桓之嘀咕了几句,秦桓之接连点头。
末了,秦桓之又对老夫人顾氏说了什么,顾氏便令众人各自散去早些歇下,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出来。
姜媃只听人说过,头七回魂夜,死者的魂魄会归来,族亲不能见面,不然死者会去的不安心。
大房和三房的人接连走了,姜媃又等了会,见秦野站着不动。
她犹豫了下,见大佬这会很冷静没发病,遂小声道:“小叔该回去了,你若在这,三少爷会走的不安心,耽搁了上路投胎的时辰,对他下辈子不好。”
这样的话,秦野似乎听了进去,他抿着薄唇,下巴紧绷:“下辈子?”
姜媃摸不准他脾性,但示以势弱,向来不会惹人讨厌。
她太懂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也擅用女生的撒娇手段,可以说,这招无往不利她就没失败过。
所以,姜媃点了点头,刻意放低了嗓音:“是的呢,老一辈都是那么说的,小叔也不想三少爷不好?”
说完这话,她尝试着两根指头捏着他袖角,很轻很轻地晃了晃:“小叔,天太黑你送送我好不好?”
秦野转头看着她,目光从袖角一扫而过,总算肯挪脚了。
姜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秦野冷冰冰的说:“大晚上你发什么癔症?你素银苑就在我起潮阁隔壁送什么送?”
姜媃一噎:“……”
秦野往前走了两步,又皱起眉回头谴责道:“我哥知道你这么不自重么?”
姜媃:“……”
谁都别拦我,我要打死他!
秦野:“我是你小叔我不计较,莫要在……”
姜媃不等他说完,重重哼了声,胆大包天的从他面前踩着他脚走过去!
岂料,人还没走出三步远,灵堂里头蓦地传来阴阳师又惊又惧的怒吼——
“谁动了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