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专治医院有哪些 http://pf.39.net/bdfyy/dbfzl/章名词《不知星河》调寄暗香韶华蒙昧。想阶苔始绿,冷扉初履。醉酹江干,病骨绸缪遂盟誓。旧冢何堪新尘,情动处,讵能自已。漫从前、崎路岚寒,又叠叠心事。离恨,别难语。六载应悔迟,无数相思。纵归去来,寒雨入梦年光逝。死生地、终意会,白头未几。情动处1
顾平芜怔然立在他身后,几度将言未语。
她努力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交集,试图理清眼前她所不知道的关于池以蓝的一切,可是没有用。
顾平芜困惑地想,妈妈说她小时候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如果能想起来一星半点,那么或许她能够明白他为何厌憎姓池,刻下的心情又是如何错杂,才会让他的背影仿佛一只受伤的困兽。
我能就这样开口问吗?顾平芜想,但在他们如今的关系里,贸然去揭开他的伤口,又是否太过越界。
踌躇使她最终错过开口的机会,直到他沉默的一场缅怀结束,转身,面色沉冷地朝她一扬下巴——走吧。
归国途中,顾平芜因太过疲惫沉沉睡去。
池以蓝唤人送来毯子,帮她披好,掖了掖边角之后,指节曲起,无意识地刮了刮她羊脂白玉似的颊边。
这是我的未婚妻。池以蓝在心里告诉自己。而后,唇边慢慢勾起一抹裹挟冷意的弧度,再倏然消散。
回国隔天晚上,顾家彻夜灯火通明。
医院的车把顾平芜接走的同时,池以蓝在板场接到姑妈的电话。
姑妈的语气极力隐忍,却也几乎带了哽咽。
“小六,你都带阿芜去干嘛了?!你……”
电话似乎被另一人夺走,很快换了一个声音,是池晟东勃然大怒的质问。
“顾家丫头住院了!立刻从你的破板场滚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池以蓝踩着板子急刹,嘎吱一声停在碗池中央,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半晌没动。有滑手猝不及防从后面冲来:“喂!你别突然停这啊哥们儿!”
池以蓝回过神来,只感觉到滑板从脚下飞出去,有什么重重撞向自己,接着他失去重心,在天旋地转里扑通砸到在地,下意识抱住了头。
等有人将摔成一团的两人分别拉起来,他才感觉到浑身的骨头像碎掉一样疼,可是却无暇顾及。
“怎么搞的这是?”黑仔脸都吓白了,冲过来要抓着他,“池少,你没事吧?”
池以蓝挡开黑仔,面无表情朝门口走。等上了车握住方向盘,他才发现右手手腕擦破了一大片,伤口几乎渗出血来。
姑妈的电话再次打来。
他立刻接起,问道:“她怎么样?”
“阿芜的状况我也不知道,湘湘说一天只能有十五分钟探视时间,我都还没见过人呢。”姑妈充满担忧,顿了顿,语气变得紧张,“小六,我打给你是有别的事要说。”
池以蓝愣了一下。
“你说这事情……赶巧不巧的,你哥池以骧……他今天正好回来了。”
池以蓝皱了一下眉,打方向盘边转弯边问:“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忙私募基金的事?”
“说是错过了老爷子的寿辰,回来晚了,特意过来补上。”姑妈若有所思道,“我想呢,应该是李斯沅让他回来的。毕竟不是你爸亲手带大的,不经常回来看看,也怕生分了不是。”
池以蓝似笑非笑“嗯”一声说:“知道了。”
姑妈似乎还要说什么,他道:“别担心,没什么的。”
到医院后,池以蓝先在病房外看到了卢湘,上前唤了声阿姨。卢湘定定瞧了他半晌,又看了看病房的门,才道:“我们出去聊吧。”
这一句话,池以蓝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见不到顾平芜了。
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他艰难地找到座位,买好咖啡过来,和未来岳母对坐,半晌,才道:“对不起。”
卢湘倒是没有怪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说:“她说要跟你出国的时候我就料到有今天了。当时还想着,你该是能把她照顾好的,毕竟她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应该不会那么不小心。”
池以蓝想到那几天他的确未能在行程上照顾到顾平芜,一时无言以对。
“但这也不怪你。”卢湘好声好气的样子,和顾平芜有个八九分相似,连眉眼的温和都如出一辙,“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阿芜住院,你心里也难过,别怪自己,阿芜她就是个纸人儿,就算没和你跑那么一趟,说不准哪医院里去。”
池以蓝心中有愧,只是颔首听着,一言不发。
卢湘见他态度尚算诚恳,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孩子,我有句话必须要和你说清。”
“您说。”
“孩子的宫城年若没有母亲陪伴,是很辛苦的。”卢湘看着池以蓝清冷的眉眼,心中五味杂陈,“有今天的严父深沉,幼子乖戾,父子若有嫌隙,我也能理解。”
池以蓝忽地意识到什么,缓缓抬头,直视卢湘的眼睛,终于看到那双属于母亲的眼底的愠怒。
“可是……不管你的家事如何,都不能够成为用我女儿打着幌子达到自己目的的借口。”
“阿姨……”
“你明知老爷子不允你与宫城一家有交集,却还借着订婚这个冠冕堂皇的名头,让池老爷子没法说个不字。”卢湘冷冷打断他,“你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池以蓝——还要我说的更明白吗?”
池以蓝始终沉默。
卢湘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桌上放着两杯咖啡,皆一口未动。
*
顾平芜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摸手机。
并没有池以蓝的来电。
她其实不太医院的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心脏不太舒服,接着开始绞痛,等她想起来去拿药的时候,却连楼梯都无法走上去,就跪倒在地。
好在家里的阿姨及时发现,把还在外面的卢湘喊回来,这才救了她一命。
连顾平芜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脆弱。或许是太久没有在外奔波过了,身体一时负荷不住那样大的运动量。
她半坐起身,摸了摸心口,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的通讯录,找到那个刚存进去不久的号码,拨通。
“喂?谁啊?”
顾平芜静了几秒,轻声说:“是我,顾平芜。”
那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那头问道:“你要干什么?”
2
大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接到顾平芜的电话。
顾平芜。
即便是大风这种和高门世族毫无交集的人,却也听过大名鼎鼎的顾氏。
顾氏祖上*工起家,经两代人发展为为首屈一指的综合性跨国企业集团,不单只在海市数得上姓名,放眼国内也称得上百年世家。
这样家族出身的顾平芜,她怎么会给他打电话呢?
大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平芜时的情景。
那时他人还在AE,约了叶正则俱乐部里的好哥们儿拍挑战视频。刚进板场,就看到一抹和四周格格不入的影子。
女孩着一身米白卫衣,挂在她纤瘦的身上显得过分宽松,几乎遮住热裤,露出一双笔直漂亮的腿。
他一眼就认出她脚上踩的鞋是当年有价无市的潮牌系列联名款,却仍是把目光从那双鞋上移开,落在她带着薄汗的侧脸上。
漂亮,美丽,迷人……这些他原以为不过是世上最凡俗的词语,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用来形容她都再恰当不过。
她是那种世上最凡俗的好看,没有一丁点触不可及,因为他所能想象到的美好的眉眼,嘴唇,画里似的鼻子,眉毛,都在她身上呈现得淋漓尽致。
她只要像现在这样笑一笑,踩上板子,扎在脑后的长发甩出一道弧线,就足以打乱任何对美怀有憧憬的人的思绪。
大风定定看着女孩踩着板子奔向远处的人,半晌没回神。
有人抬手给了他一拳头,嘿嘿笑着泼冷水。
“别看啦!知道人家谁么?千金大小姐,海市顾家的独生女,和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你把眼睛瞪出来也没用!”
大风往对方肩头回敬了几拳,撇嘴反驳:“以为谁都和你似的见着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我是看中那双鞋了!”
“嘿呦,看中人家鞋了,你买得起吗?”
“买不起我看看犯法?”
……
后来他陆续又在叶正则俱乐部的板场见到她好几次,终于慢慢发现,她闯进这个与她看起来毫无干系的世界,竟只是为了那位鼎鼎大名的双冠王滑板大神。
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似乎天底下的男人都有这种恶劣的心理,就算自己吃不到葡萄,却宁愿那葡萄烂在树上,也不想看别人吃到。
得知顾平芜出事那天,他心里五味杂陈,竟不可否认心底涌上来的一丝见不得光的喜悦。
这次她终于撞着南墙了,该想通了吧?该回头了吧?
如他所想,顾平芜的确想通了。但也不如他所想,因为顾平芜自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这群人面前。
大风看着手机屏幕,上面短短半分钟的通话记录,却足以让此刻如梦一样失真。
*
滨江18号寸土寸金的地段,平和饭店。
大风走进四楼那家淮扬菜,便看到窗边那桌静坐不动的顾平芜。
他赴约前换了好几次衣服,既不想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刻意,又不想穿得像往常那样太不修边幅,纠结了半天,他还是套上了滑滑板时的那套运动装。
心里难免带着点苦涩,因为知道他穿什么,对方大概率根本不会在意。
顾平芜望着滨江发呆,听到脚步声便回转头,微微扬唇道:“你来了。”
大风僵硬地“哈哈”两声,抬手抓了一下头发,吞了吞口水,才小心翼翼在她对面坐定。他发现顾平芜的脸色白得有些过分,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沙哑。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见面。”顾平芜神色温淡地望着他,说道。
“啊?”大风不知怎么回答,视线略有些闪躲。
顾平芜说:“毕竟我以为你讨厌我。”
她说的是在黑仔板场偶遇那次,大风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友善。
大风挠了挠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糊地“唔”一声,顿了顿,又忽地抬头解释道:“其实也不是。”
说到这,他就又闭了嘴,颇有些懊恼的样子。
好在顾平芜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唤侍者拿来菜单:“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淮扬菜,但可以试试,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风沉默地点头,看着菜单,被价格惊了一下,大约是看出他的为难,顾平芜体贴地推荐了几个代表性的淮扬菜,不着痕迹地替他解了围。
等菜的过程里,顾平芜没再开口。四下静得让他有些浑身不自在。
大风并不知道,顾平芜虽没学到哥哥姐姐们的城府深沉、阴谋算计,但却最沉得住气,除非是面对池以蓝那样的“死人”,否则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她通常都会选择按兵不动,等对方自露地盘。
果然,大风等了半晌,忍不住先开口道:“是我把你之前的事情告诉池以蓝的……对不起。”
顾平芜淡淡一笑:“没关系。”见大风露出有点吃惊的神色,她无所谓地用指甲轻敲面前一盏明前龙井,缓声道:“你好像忘记了,我与他是订婚,不是恋爱。若要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恐怕更心虚的人是他,不是我。”
这话听得大风心中腹诽,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咱搞不懂。
无奚小排上了桌,他看着鲜红的排骨蠢蠢欲动,无奈心中还有疑惑,只得咽了咽口水,虚心求教:“那顾小姐是……因为什么找我呢?”
顾平芜慢条斯理拿起筷子为他夹了块排骨,示意他尝尝。
排骨入口,甜香四溢。大风是北方人,签了AE之后才来到海市,也从未来过江滨这种地方专门下馆子吃淮扬菜,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味觉,好吃得他几乎舌头都要化掉。
就在他准备大快朵颐之际,听到对面的顾平芜幽幽开口。
“有人捕风捉影得了些消息,拿来恐吓我。”
大风一口排骨险些呛住。
顾平芜丝毫不察似的,仍然温声细语接着道:“我实在想不到谁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就干脆找你叙叙旧,看你是不是知道。”
大风搁下筷子,立刻赌咒发誓:“真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顾平芜安慰道,“你不要急,我是怕你心思简单,又喜欢和人聊天,说不准哪天和谁聊得高兴,却不知道对方是人是*。”
听到这里,大风脸色慢慢变了。
眼前言辞温和的顾小姐,找他过来,并非真的指望他能说出那个恐吓的人是谁。
她只是在警告他,把嘴管好——以此刻这种楚楚温柔的姿态。
大风离开前,顾平芜让他留下一份手机通讯录备份。
桌上的菜几乎大部分未动,顾平芜垂眸比照他的通讯录,直到许久后,有侍者过来询问,是否要热一下菜。
“撤了吧。”顾平芜抬起头,微微一笑,“我得走了。”
侍者颔首称是。
她垂眸,看着大风通讯录联系人里的一行号码,半晌,才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
与前几日给她发来奇怪短信的陌生号码一致。
而此刻,这个号码在大风通的通讯录里有了名字,她不是没有听过。
甚至还称得上有过一面之缘。
S大—费静琳。
3
医院附近那家咖啡馆依旧人声鼎沸,空下的座位很快就被新的客人光顾。
“这里是不是有人啊?”女客人迟疑地站在座位边。
同伴环顾四周,摇摇头道:“好像已经走了。”
“奇怪,点了东西不喝?”
“谁知道呢。”
一街之隔是老旧的住宅区,秋日的梧桐伸展开来,依旧足以遮蔽住天空。
池以蓝一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看着车流走了会儿神,意识到自己在吸尾气,才皱了下眉,转身去找停车的位置。
上车后,却又迟迟没走,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来给顾平芜打电话。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是醒着,医院里无不无聊。不过有亲妈陪在旁边照顾,应该比和他待在一块儿强多了。
摸着良心说句实话,他算不上会照顾人,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提示音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声音有点哑,听得他无意识皱眉,口袋里的手也攥成了拳头。
“怎么了?”她没事人一样地说。
池以蓝无语两秒,冷声道:“你住院,还问我怎么了?”
顾平芜语气淡淡,有点漫不经心似的:“就是累着了。医生说没什么事,注意休息,按时吃药就行。”
她这样三两句揭过,倒让他没什么话说,静了片刻,才问:“要住院几天?”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顾平芜却沉默了。
出于对顾平芜的某些“偏见”,池以蓝本能地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接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有些嘈杂的背景音:“哎!集合集合!咱们可以在这边合影留念哈……”
像是……旅游团拿着喇叭的声音。
池以蓝登时语气严肃起来:“顾平芜。”
“嗯?”
“你现在在哪?”
*
池以蓝驱车沿着滨江马路缓行。因为这里是海市著名景点,限速限行都很严格,到了特定的位置就禁止驶入了,他只好把车停在限行区外,下车步行去找人。
隔着一条街,对面江岸边有游客在与身后的高楼林立东方之珠合影,他遥遥听到声音,视线迅速地搜寻了一圈,并没有顾平芜的身影。
这丫头在电话里只说人在滨江就挂了,也没说具体在哪。
池以蓝一身低气压,尽量缓和表情边走边找人,五分钟后,在他即将耐心耗尽的的时候,蓦然视线一定,站住了脚。
中世纪古堡一般的华尔道夫酒店门口,女孩百无聊赖地绕着旋转门,一圈接着一圈。
有侍者上前询问,她不知说了什么,那侍者又有点迟疑地退到旁边。
池以蓝走过去,旋转门正将一个乐此不疲转圈的女孩展露在他面前,他伸手拽住她手腕,电光火石之间就将她拉出来。
顾平芜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看着他,顺着力道撞进他怀里。
在侍者和保安再次试图上前的时候,看到那位奇怪的少女贵客在短暂惊愕过后,抬手勾住了男孩的脖子。
池以蓝抬手按着她后背,用了些力道,感受到她近乎嶙峋的脊骨,克制不住地隔着衣服一节节摸下去,停在不盈一握的腰间。他垂首贴着她的耳垂道:“医院就揍你。”
谁知她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还没作够似的,勾着他脖子踮脚去够他耳垂。
池以蓝先是感觉到她无限收紧的手臂,似乎要将所有重量都挂在她身上,而后耳廓被温热的气息包裹,他几乎被激得打了个抖,恍惚了几秒,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开好房了。”
顾平芜一直觉得,对她来说,池以蓝是一个相当神秘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然而她不知道,对池以蓝来说,她也是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存在。
就比如刻下,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把顾平芜从身上扒拉下来,臭着一张脸似乎要说什么,但却没说出口。
他注意到她发白的脸色,问:“药带了吗?”
顾平芜摇头,看到池以蓝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发脾气的样子,又有点怂地说:“我觉得还好吧,是你们小题大做啊。”
池以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顾平芜站在原地愣了,又见到他没走出几步就停下来回头看她。
“……”顾平芜迷惑道,“你去哪?”
池以蓝气压极低,是一个看起来随时都要爆发的状态。
“限你三医院。”他停了一下,开口还没喊一,她已经几步过来把他的手牵住。
“我没说不走啊。”顾平芜无所谓地说着,又很微妙地瞥了他一眼,“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以后说不准就没有这种机会了,你再考虑一下。”
池以蓝拉着她去找车,闻言嗤笑一声。
“你是生怕我没把你弄死是吗?”
这话说得有点深,顾平芜反应了一会儿,皱着眉很不解地问:“你在开车?”
池以蓝面无表情道:“限你三秒闭嘴。”
顾平芜耸耸肩,抬手做了个把嘴封上的动作,得来池以蓝一个冷眼。
车子停得有些远,等走过去上了车,顾平芜脸色已经不太好,显得很倦。
池以蓝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这种纸皮人儿一样的存在,手足无措里还夹杂着隐忍的烦躁,习惯性地一言不发去捉她的手腕,摸了摸寸关尺。
顾平芜看着他把脉的姿势,迟疑道:“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是学过中医吗?”
池以蓝抬头凶了她一眼。
顾平芜不怕死地接着道:“既然你没学过,这么摸能摸出什么来?”
池以蓝没理,沉眉摸着寸关尺,感觉心律急促,又听她说话有点吃力,断断续续似的,一瞬间压力山大,医院走。
跟着又想到卢湘找不见人,等看到他把人送回来,又免不了疑他别有用心。
池以蓝心烦地瞥了她一眼,这还真是个麻烦精。
“医院。”她直视前方,说,“想去你家。”
“胡闹什么?”
“回去也可以啊,你陪床吧。”
“……”
顾平芜仄转过头,挑衅地盯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你说的,我陪床,医院。”
顾平芜扬起唇角:“嗯,我说的。”
4
回医院的路上,顾平芜的电话就几乎被打爆。先是卢湘的,然后是卢豫舟被动元了,接着顾平谦也打过来找人,最后得知“逃走”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卢湘把她好一顿数落。
连池以蓝也没能幸免,他接到姑妈池粤西的夺命call,被逼问到底有没有见过顾平芜。
等车进了住院部,两人还在车上分别和各自的长辈回话,真真假假掺着说。
池以蓝:“人我送回来了……不是,我是去滨江偶然看见她在外头闲逛……医院?”
顾平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妈妈……我本来今天就和人有约的,不好放人鸽子……我没事,真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
两边终于都交代完,双双挂了电话,沉默。
等稍微让嗓子休息了一下,顾平芜才轻声说:“妈妈说她把这几天的工作都推了,专门照顾我。”
一切尽在池以蓝意料之中。他“嗯”一声,不置可否。
顾平芜眼看着要他陪床的计划泡汤,一时默然。
如果不借着自己生病示弱的时候开口,还能有什么机会,能让她自然而然地把费静琳三个字讲出口。
可是若不讲,又太不像她的为人。
她从小被家里矜贵地养大,不是为了这个时候被人欺到头上还隐忍不发。
可下了车,抬眸和他对视的时候,顾平芜却又怂了。
她还记得池以蓝用冷冰冰的语气让她“别翻旧账”。
怎么偏偏这样。
顾平芜忽然有点气自己。她能在旁人面前摆足架子,云淡风轻,在他面前却总是免不了瞻前顾后。
可是她又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原因。
被偏爱的人才敢有恃无恐。在他面前她不曾被偏爱,当然只能连说话也要思量再三,字斟句酌。
这点莫名生出来的委屈,让她直到回到病房都没开口和池以蓝说一句话。
被莫名冷待的池以蓝却依然心大得可怕,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觉得她脸色不好。
卢湘把他叫出去试探了几句,洗清了他拐走顾平芜的嫌疑,才允许他进去待一会儿。于是池以蓝在床边看着顾平芜吃了营养餐,又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削一颗苹果。
卢湘推了慈善基金会的事情,却仍不免接到公务上的电话,怕打扰女儿休息,干脆避了出去。
病房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
池以蓝削苹果的手势不甚娴熟,成品有些坑坑洼洼,不太好看。他皱了下眉,把苹果放下,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闭上眼睛了。
他无声凝视她的睡颜。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蜿蜒着一缕黑发,行经那透红的唇,睫毛长长地垂着,在眼睑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她的眼窝有些深,眼皮薄薄的,此刻看不出褶皱的痕迹,可他记得她睁开眼时有漂亮的双眼皮,眼瞳又很亮很亮,如果被一直盯着,就会让人想要吻上去,这样她才能乖乖闭上眼睛。
他想起她问,为什么答应订婚。
她认真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他几乎有点想笑她蠢。
理由那么简单。
她对自己的美好一无所知,单单只在他身边作天作地,却已经无数次踩在他的边界,让他险些化身为兽。
他是个男人,生来便对此毫无抵抗力。
医院克制不住回吻她却正好被卢湘撞见,在那个当下,池以蓝对自己的弱点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
这个小丫头在不知不觉间,扯了一根名为“吸引力”的绳子,把他一只脚套得死死的。
要是照这么发展下去,或许两只脚都落入网中的那天也就在眨眼之间。
谁教美人自古是英雄冢。
“演够没。”池以蓝垂眸盯了她一会儿,忽然平静地道,“再把自己憋坏了。”
顾平芜倏地睁眼,略不满地瞪他。
池以蓝挑了下唇角,猝不及防地俯身在她眼皮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快得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在他亲来的瞬间下意识闭上眼,等再掀开眼皮,他已经直起身恢复原样。
顾平芜怔怔地抬手去摸,却被他抓住手腕。
“手脏,别碰眼睛。”
“那……那你嘴不脏?”顾平芜没经大脑说了这么一句话,视线落在他唇上,自己反倒先愣住了。
其实少有男生的嘴唇生成池以蓝这样,几乎要用“昳丽”来形容才恰如其分。
象征冷情的两片薄唇,染着淡淡的瑰色,是从小就被兄弟们笑话“涂口红”的那种颜色。用力抿唇的时候会变成个“一”字,但唇角又有两个小梨涡,如果不是他过分冷冽的气质,恐怕会可爱得谁都想上手戳一戳。
顾平芜这么想着,不怕死的伸出手指,戳在上头,紧接着,两人都僵住。
池以蓝面如寒霜,嘴唇抿成她熟悉的那个“一”字,对她施以死亡凝视。
他握住她大逆不道的手,攥在掌心落下来,却没松开。
“这周戒指就到了,订婚礼那边也都准备就绪,只差仪式之前你顺利出院。”
顾平芜怔怔望着他,眼睛雾蒙蒙的,像透着水汽,他定了定神,才问:“怎么了?”
“订婚后会有什么不一样?”她问。
池以蓝一时静默。
顾平芜垂眸,努力掩饰着失落似的,弯起嘴角,一条条地数。
“你还是不会和我分享你的过往,秘密,你还是会对我说别翻旧账,你还是会轻描淡写地说,总归要结婚,倒不如是我,你还是会像刚刚那样,好像很喜欢我一样吻我,心却不朝我走近。”
“池以蓝,我是因为喜欢你才靠近你的。”顾平芜用很微小的声音,没有底气地问,“那你呢?”
池以蓝冷静地看了她半晌,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
“我试试。”他说。
这或许是他能为她退让的极致。
顾平芜心平气和地想,挺好,就这样吧,他说试试,她就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那……”
“嗯?”池以蓝歪了一下头。
“订婚后我要住在你家。”
池以蓝笑了笑,倒没有流露出拒绝的神色,只是慢条斯理地说:“这要看卢女士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顾平芜得偿所愿,闭上眼微笑:“放心,卢女士比你想象中宠我。”
5
两人基本达成一致后,卢湘就推门进来,淡淡对池以蓝点了下头,并不多热情。
卢湘身后跟着主治医师,得知她逃出病院走了一圈,又给她重做简单的检查,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才一再嘱咐,留院观察是为谨慎起见,不能够再这么出去乱跑了。
顾平芜低眉顺目听训,医生走了之后,卢湘才坐到床边,却始终没看在一旁站着的池以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平芜看出妈妈态度有些别扭,有点困惑地用眼神询问池以蓝,对方却没看到似的,把那个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切好,再把果盘递到她手里,然后就礼貌地告辞。
顾平芜一动不动盯了果盘好半天,试图在这些不规则的形状里挑出一个勉强能看的,最后还是皱皱眉放下。
卢湘起身开始整理各路人士送过来的花篮,百忙之中瞥了她一眼,道:“那孩子还会削苹果?没想到。”
顾平芜莫名觉得这话语气怪怪的,刚要开口问,就收到池以蓝的